两人通过山口,继续向乌有县城进发。越是靠近县城,有人居住生活过的气息越浓,沿路看到的破败建筑也就越多。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肖遥都没有亲历过地震现场,只是从电视的新闻画面和网上的视频图片中看到过这种景象,如今亲眼看着路边的那些断壁残垣,肖遥也是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没过多久,肖遥就开着车进了县城。通过沿途的观察,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有人还继续待在自己原本的家中,肖遥便在姜燕的指挥下将车开到了县城中心的大广场上。
在发生地震的区域,需要避开可能倒塌的建筑,待在空旷的地方比较安全。整个县城里最大的空地就是县城中心的大广场,因此这里不仅是救援指挥部的所在,也是县城里最大的一个临时安置点,广场上分布着许多临时搭建的帐篷。
现在距离地震过去才一天的时间,救援指挥部的要负责统筹安排救援工作,正是忙碌的时候,肯定没有人手去帮个别居民寻找家人。肖遥拿国外媒体记者的身份唬一下山口的中年人,让他放行没什么心理负担,再拿这个去影响人家的救援工作可就是不知轻重了。肖遥没打算真的去采访做新闻报道,自然不会去救援指挥部找领导。
找到一个不会影响其他车辆通行的地方停好车后,肖遥就陪着姜燕一起向广场上的那些临时帐篷走去。
广场上分布着十多个大帐篷,各自有着不同的职能分工。有些给受灾群众的临时住所,有些是存放那些不能日晒雨淋的救灾物资用的,还有一些则是救助伤员的医疗帐篷。肖遥陪着姜燕一连钻了六七个安置灾民的帐篷寻找,姜燕才在一个帐篷中找到了一个熟人,打听到了自己家人的下落。
那位熟人是姜燕家的一位邻居,姜燕从她口中得知,地震发生时,姜燕的父亲出门上班,母亲带着儿子出门买东西,三人一起出门,还没分开,地震就发生了。正好这个时候三人都是在户外的街道上,也幸运的没有被倒塌的建筑砸伤,三人都完好无损的住在另一个临时帐篷里。
姜燕循着那位熟人的指点,找到了自己家人所住的临时帐篷,顺利的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和才十岁的弟弟,至于她正值壮年又未受伤的父亲,则是帮着救援队搬石块救人去了。
一家人重逢,自然是激动非常,抱在一起哭着说起各自的经历。肖遥看那场景有些尴尬,就悄悄的退到了帐篷外面。
“小伙子,你过来帮帮忙!”肖遥正琢磨着多久之后再进去跟姜燕说离开的事情比较合适时,忽然听来身后传来一个喊声。
肖遥回头看去,只见一辆小皮卡停在另外一个帐篷门前。皮卡车后,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子正对自己挥手。
“我吗?”肖遥有些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啊!你不是志愿者吗?过来帮忙抬一下伤员!”那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子喊道。
肖遥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脏,但一身专业的户外装备,又背着一个大大的登山包,明显就不是这个小县城里的居民打扮,倒是和那些来大城市过来帮忙的青年志愿者的打扮非常相似。
有心想说自己不是志愿者,但看着那个躺在皮卡车敞开式后厢担架上痛苦呻吟的伤员,肖遥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拔腿向那辆小皮卡跑了过去。
“来,咱们一人一边!”看到肖遥跑了过来,那位青年男子对肖遥道。
“好!”肖遥点头答应,握住了一边的担架把手。
青年男子又指挥皮卡后车厢上站着的一位中年男子道:“赵师傅,你抬那边,高度低一点,我们俩站在地上,高度相差太多。”
皮卡车的后车厢上还站着一个人,估计应该是这辆运送伤员的皮卡车司机了。他握住担架两个扶手,轻轻抬起了伤员上身的那一头。肖遥和青年男子因为是站在地上,需要将担架举到超过胸口的高度才能抬起担架,比起车上那位的难度要高得多,所以那位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才需要肖遥帮忙。
三人合力将担架抬起,缓缓朝车尾的方向后退,一直到伤员的头部超出车尾的部分,三人才停了下来。车上的那人将他那头的担架把手搁在车厢地板上,从车上跳了下来,站在地上握住了担架的把手,重现再把担架抬起,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将担架彻底从车上抬了下来。
脱离了皮卡车的范围,三人就都把手臂慢慢垂了下来,降低了担架的高度,这下子三人就都轻松多了。
“小伙子力气不小嘛!”那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对肖遥笑了笑,向对面示意了一下道,“你去抬那边怎么样?”
从肖遥刚才抬担架时略微高于自己这边的高度和肖遥脸上轻松的表情来看,那位青年男子明显感觉肖遥的力气比自己大,便想将更重的上身那边交给他。
“好!”肖遥点头。待那青年男子伸出一只手接过了自己这边的担架把手,就向担架的那一头走去。
“赵师傅,这边交给我们了,您去忙其他的吧!”看肖遥向对面走去,青年男子又向那位貌似司机的中年男子道。
“好。”那中年男子也是简单答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担架把手交给了肖遥后,就返身往皮卡车的驾驶室走去。
肖遥和那位青年男子将担架抬进了青年男子身后的帐篷里。一进帐篷,肖遥就听到了一些病患的忍耐痛苦的呻吟声。原来姜燕的母亲和弟弟所住的帐篷旁边就是一个医疗帐篷。
医疗帐篷里是没有手术台的,青年男子指挥着肖遥将担架抬到了一张铺着白色塑料布的空病床边,又一起合力将伤者抬到了病床上。
将伤者抬到床上,那位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就立刻检视起那位伤员的伤口来。伤者是位中年男性,意识还比较清醒,伤情也不复杂,就是左大腿中部正前方的一处伤口,就是血肉模糊的看起来有些恐怖。
青年男子戴上医用手套,拿过一把剪刀,小心的剪开了伤者的裤脚,先是伸手摸了摸伤者的左腿腿骨,微微松了口气道,“万幸,骨头没事。看这出血量,应该也没伤着大动脉。”
肖遥将伤者抬到床上后,青年男子开始检视伤者的伤情,对他没有进一步吩咐,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离开,就干脆也看向了伤者的伤口。
青年男子拿过酒精、镊子和棉球,抬头看了肖遥一眼,发现他对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居然不害怕,反而是一脸好奇的盯着在看,心里也是微微惊讶了一下。
“帮我按住他!”惊讶归惊讶,青年男子还是吩咐肖遥道。
“按住他?不是应该打麻醉药吗?”肖遥皱眉道。说着,还是一手按住了伤者受伤左腿的小腿部位,一手按在了大腿伤处的上部。看着青年男子手里拿着的东西,肖遥知道这是要帮伤者清理伤口了。
“哟,懂得还不少嘛。”青年男子笑了笑,随即解释道,“我们第一批带过来的麻醉药品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加急送来的麻醉药还在路上,现在暂时要省着点儿用。这种伤情处理,疼痛程度是在伤者承受范围之内的,也就只能让他们忍一忍了。”
“明白了。”肖遥点了点头。想起前世自己都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缝过阵,这种伤口处理似乎还真用不上麻药。
青年男子用镊子夹着棉球沾上酒精,开始清理伤口,那位伤者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额头上有汗水冒出,嘴里发出强忍疼痛的闷哼声,整个身体也条件反射一般的扭动起来。不过肖遥用力按着他的左腿伤处的两边,整条左腿都没有太大的位移,对青年男子的清理工作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将伤处的灰尘血污都清理掉后,就露出了伤者左大腿上的几个伤口。青年男子又拿手上那把弯头镊子轻轻往里探了探,发现有几个地方的伤口较深,不由皱眉道:“有三个地方要缝针。”
“啊?”伤者叫了一声,明显有些害怕,抬头对肖遥道,“小伙子,能不能找块毛巾或者找根木棍让我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