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哪里?”
“在咱们崇化坊的东门口呢,他没有这儿的通行令,所以进不来,只能在外头——诶老爷!”
张敬贞握着字条,已经迈着大步跑出了坊。
一个月前他就得了平京的消息,说柏灵最终还是坠崖而死。
官差门白天去寻,只在山涧中找到几具知名不具的枯骨——平京的暴雨下了一天一夜,密林之中又常有孤狼出没……所以柏灵的尸骨,一多半是被猛兽拖去了别处。
当时得了这消息,张敬贞也说不出为何,比起伤感,他似乎更为柏灵感到解脱。
偶尔夜深,忽梦少年往事,他也会想起从前和一干旧友在雪夜游湖的情形。
当时柏灵偶然间对出的几句行酒令,他至今仍记在心中: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
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张敬贞一路从自家府门跑去了崇化坊的东门,东门口人头攒动,百姓们秩序井然地出示自己的通行令,一个一个地从外头被放行进入。
“诶!张老爷!”坊门口的官差认出了张敬贞,“您还真来了啊!”
张敬贞有些气喘,他四下张望,“是不是有人在这儿等我?”
“是啊,他当时说自己是您的旧相识我还不信,要不是您府上的小厮经过,我一准就把他打发了——”
“人呢?”张敬贞问道。
“人已经走啦,”官差低头掏了掏,从胸口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来,“他说自己赶时间,不能多逗留,所以让我把这信交给您。”
张敬贞谢过了官差,双手接过了信封。
回程路上,他来不及等到家,就直接拆封将信取了出来,而后看也不看地直接翻去了最后一页。
然而落款处不是柏灵。
“牧一青……”
张敬贞轻声咂摸着这个名字,他站在原地凝神想了许久,脑海里始终想不起任何关于这个名字的蛛丝马迹。
过了一会儿,他又一页页翻回——这信的字迹也陌生得很,张敬贞几乎能确定,这写信的‘牧一青’,他应该不认识。
府里的小厮这会儿也追了上来,说方才夫人看见他匆匆忙忙跑出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担心得不得了,差他追出来看看。
张敬贞叹了口气,将信收了起来。
“回去再说吧。”
……
客栈里,牧成已经去楼下退房,楼上李一如正在作最后的收拾。
柏灵出门之前就已经把自己的包袱打包好了,李一如正在查看房间的边边角角,看屋子里还没有遗漏什么东西。
确认无误之后,他背起柏灵的包袱往外走,忽然听见一声细响,李一如回头,见一个墨绿色的荷包从柏灵的包袱里掉了出来。
李一如捡起看了看,这荷包的颜色看起来已经有些暗淡了,有好几处边角已经漏了线头。
荷包上绣着花草,顶上还有一轮残月——残月后还有一层黑色的走线,如同月的暗影。
对着荷包,李一如陷入沉思。
二哥怎么随身带着这种女儿家的东西?
而且这荷包看起来着实有些年头了,只怕是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
啊。
李一如突然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