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勋说的这句话落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中,站在官最前面的邱华清和刘茂典差点没憋住笑出来,尤其是刘茂典,他可是和刘子腾上过战场的,而且亲眼见到了凉州军的恐惧,要说晏元恺还有机会顶住凉州军,那宋元勋别说顶住了,能不被杀个片甲不留都算是好样的了。
凉州军的恐怖不仅仅是因为有众多优秀的将领,更多的是因为凉州军兵种配置的合理性,尤其是在兵器装备的配备上,以及在披甲率上,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十成十,就现在刘子腾手下的北方军,也就是六成的披甲率罢了,这还是刘子腾掏空了家底才武装出来的。
反观凉州军呢?新兵入营的第一天,盔甲兵器立刻给你配备上,保证让你第一时间就把自己武装到牙齿,若是你觉得这些你还不满意,我就是想用点我喜欢的,也没问题,你自己花钱去请工匠打造,凉州军之内绝对不拒绝你使用其他兵器,但是……战刀你必须好好练。
而且这两年凉州军兵器的更新迭代速度格外的快,就比如现在是个人就眼馋的凉州连弩,那东西就是个大杀器,可你就是弄不到,你想在战场缴获都没机会,因为没有人战胜国凉州军,最后打扫战场的从来都是凉州军,而凉州军的辎重营,那帮从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杀才,他们可能化水平不高,但是这些人打扫战场是真的干净。
尤其是像连弩这种保密级别最高的兵器,打扫战场之后是要核对数量的,但凡少了一具,那这些辎重兵都恨不得把整个战场给你翻过来找一遍,保证最后带出去多少,就能带回去多少。
这也是路朝歌下的死命令,路朝歌虽然是穿越人士,有着远超现在这些人的眼光,但是他绝对不敢小瞧这些人,他们只是见识没有自己多,不代表他们比自己笨,你只要给他们一具完整的或者损坏的连弩,不出半年的时间,他们就能给你弄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这也是路朝歌为什么那么在意打扫战场这件事的原因。
刘子腾看着一脸自信的宋元勋,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宋元勋有几斤几两难道他能不清楚,为什么幽州出事了,他宁可调有重任在肩的晏元恺去,也没把他派出去?
主要就是知道,宋元勋在他手底下算是一个优秀的将军,那也仅仅是在他的手底下,和凉州军的那些将军比起来,说他不值一提也不为过。
若是他刘子腾手底下也能有像凉州军一样的优秀将军储备,他还需要事事都让晏元恺出面吗?
“宋将军,你有把握攻下阳州吗?”刘子腾还没开口,站在官首位的邱华清开口问道。
“自然。”宋元勋依旧很自信的说道:“只要王爷将丰州道的兵权交给我指挥,我就能攻破阳州道。”
“丰州道的兵是不能动的,还要防备朝廷的进攻。”刘茂典毕竟和刘子腾上过战场,知道的要比其他人稍微多一些。
“只要在丰州道之内留下少量的兵力,就能威慑住朝廷的大军。”宋元勋侃侃而谈:“新任平州道大都督钟良弼自赴任以来,也没有什么建树,想来也就是个平平无奇之辈,靠的就是刘子钰的关系才能得到平州道大都督这个职位,只要我派出少量兵力陈兵边界,就能有效的威慑住朝廷的大军,我再带主力直扑阳州道,必可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阳州,断了凉州军的后路。”
“若是凉州军从雍州派出援军,宋将军要如何应对?”刘茂典又问道。
“我将依托阳州道内的坚城进行防御。”宋元勋说道:“凉州军原来必是疲敝之师,只要抓住时机打他几个偷袭,凉州军定会军心涣散,这个时候我就可以亲率大军与其决战,一战消灭凉州军的主力援军,奠定大胜的基础。”
“麴将军,你觉得宋将军的战略如何啊?”刘子腾对宋元勋的战略根本就看不上,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信心,当初在蓟州一战,可是给他打出心理阴影了,就宋元勋制定出的战略,都赶不上他自己制定出的战略。
“末将以为,宋将军的战略太过轻浮了些。”麴鸿信倒是没有支持宋元勋的说法,因为他也想要丰州道的兵权,怎么可能支持宋元勋的说法呢!
“那麴将军这是有什么好的办法吗?”刘子腾这一次是真的来了兴趣,对麴鸿信说道。
“臣以为,攻占阳州道不仅仅只从一地考虑,要从全局进行深层次的分析。”麴鸿信对着刘子腾躬身行礼道。
“那你具体说说看。”刘子腾点了点头说道。
“首先,攻打阳州市为了解决幽州战事,是为了让凉州军从幽州边界撤军。”麴鸿信说道:“其次,是要在保证幽州战事能够继续的情况下,在凉州军这里占到足够的便宜,最次也要让凉州军主动服软。”
刘子腾听了麴鸿信的话,倒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想要的其实就是这些,只要能把凉州军从幽州边界上拽回来就行了,至于能不能占到便宜,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若是能把凉州拖上谈判桌,他北方军也就算是大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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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只要凉州军从幽州边界撤回,我军必须第一时间从阳州道撤出来,避免被凉州军堵在阳州之内。”麴鸿信看到刘子腾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就知道自己的战术刘子腾是认可的,他说起来就更加大胆了:“这样我们就能完成初步的战略目标,也能避免朝廷大军趁火打劫攻击我丰州道。”
“那你这么说不是没有一点战果吗?”宋元勋出言反驳道:“阳州没占领不说,还徒耗钱粮,只为了去阳州溜达一圈吗?”
“宋将军,我们现在最关键的是解决幽州问题,而不是占领阳州。”麴鸿信说道:“占领阳州对于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容易被朝廷军队占了丰州,那对于我们来说才是得不偿失,况且我们就算是占领了阳州,你觉得有多大的把握能顶得住凉州军的反扑?”
“你所谓的依托坚固的城池进行抵抗凉州军,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麴鸿信继续说道:“难道宋将军不知道,凉州军有一种很厉害的东西,能够轻易的让城门粉碎,一旦城门失守,你有多大的把握能扛得住凉州的玄甲军和重甲军?或者换一个说法,你准备了多少人去堆死李朝宗手底下的这两大王牌军队。”
听了麴鸿信的话,刘子腾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欣慰的,虽然麴鸿信比不得凉州那些优秀的将军,至少不是一个盲目自信的家伙,也知道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
“你怎么能保证在你进兵阳州之后,凉州军会从幽州边界撤军呢?”宋元勋说道:“你连阳州城的驻军都解决不了,凉州军凭什么从幽州边界驻军?就凭你已经进军阳州了吗?”
“自然要和凉州军交手才是。”麴鸿信说道:“难道他们凉州军会忌惮我一个将军吗?只有把凉州军打疼打怕,他们才会回师救援。”
“那麴将军不妨说说要如何打败凉州军。”宋元勋问道。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麴鸿信说道:“只要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就是了,剩下的事情就要到了战场之上临机决断,可不是在这里就能侃侃而谈的。”
麴鸿信这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战场的形势谁也不可能完全掌控,就算是李朝宗、路朝歌站在这里,也不敢保证凉州军的每一步走的都和他们预想中的一样,更何况敌军也不是死的,他们也有思想,在双方厮杀之中找到突破口,从而一举歼灭敌军,或者逼着敌军犯错误。
宋元勋抬眼看了刘子腾一眼,见刘子腾那表情,好像是对麴鸿信的策略格外满意,他知道这个时候若是不赶紧转移话题,那这丰州将军的位置,可就真落在麴鸿信身上了。
“王爷,现在我们是不是先处理了晏元恺之后,在决定是不是出兵?”宋元勋立即转移话题道。
颇为生硬的转移话题,但是这句话还是有效的,毕竟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决晏元恺的事。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让晏将军继续领兵就是了。”蒋向阳这个时候又站了出来,说道:“一切等幽州战事平息之后,在做定夺也不迟。王爷,臣虽是个人,但是也知道临阵换将的坏处,这个时候万万不可以处置了晏将军,避免幽州军全线溃败,让敌军从中捞了好处。”
“难道要等到晏元恺把幽州献给李朝宗之后再处置他吗?”宋元勋不屑的说道:“蒋大人,难道你也是凉州派到殿下身边的探子吗?”
“宋元勋啊宋元勋,我以为你也是个人物,现在看来,你除了争权夺利也没有什么本事了。”蒋向阳冷笑道:“你除了想着得到丰州驻军将军这个官职之外,你想过其他吗?你想过幽州的危局吗?你想过殿下失去幽州后会面对什么样的困局吗?你想过这些吗?你并没有,你想到的只不过就是你能不能得到这得到那,你从来没有为殿下考虑过,你考虑的只有你自己,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原本声调并不算高的蒋向阳,再说到后面这段话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厉声喝问,每一句都像是一把战刀一般,一刀一刀的砍在宋元勋心头,也砍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间。
刘子腾也被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官员震惊到了,他身边的亲信确实不少,可是真正能做到蒋向阳这一步的,还真就是一个都没有,不得不说这也是他的一大悲哀。
一个小小的官,能震慑住在场的一众人,那已经不仅仅是需要胆识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还需要大勇气才行,他这是要做一个孤臣,一个敢得罪所有人只忠于刘子腾的孤臣,就像浦兴贤一样的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