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御茶房。
名贵的楠木雕花置物架上,竹篾制成的筛子里盛放着五花八门的茶叶。
一绿衫黄袍少女正站在架子旁,百无聊赖地挑拣着品相稍差的叶片,嘴里念念有词地咕哝着。
“按照时间推算,玉檀还有一年才进宫。
如果我现在就表现优异,成功晋升领班,那么李公公派给我的贴身差使就不是玉檀了。
所以,我……”
“若曦姐姐。”忽然,一小太监从门外走了进来,打断了少女未说完的碎碎念。
杨七七扔下茶叶,拍拍手心走到王喜面前,笑盈盈地说,“小喜子,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王喜恭敬地作了个揖,一五一十道:
“方才万岁爷又没吃几口菜,师父唯恐万岁爷饿坏了身子,这才让我过来请姐姐劳个神,再做一次奶油蛋糕。
东西我都让人准备好了,就在厨房里。”
又吃蛋糕?这康熙爷怕不是想得三高哦!
她进宫还不到一月,已经做了八回蛋糕,回回都被皇上吃个精光,要不是她借口宫中酥(清朝的奶油)的数量不多,皇上恐怕恨不得日日都拿蛋糕当甜点。
他可真不愧是清朝史上唯一一个喜欢吃巧克力的皇帝!
早知道不给老十做蛋糕了,如此她的这门手艺就不会传到宫里,她也不用隔三差五担心皇帝爆血管了。
哎,失策!
懊恼了一阵后,杨七七敛去眸中的思绪,扯唇轻笑道:
“老规矩,你得帮我的忙。”
“放心吧姐姐,这种粗活儿就交给我去做。”
王喜哐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有的是力气,一定把蛋白打发得又绵又密!”
“嗯。”杨七七笑着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后,便和王喜一前一后往御茶房的小厨房走去。
可没走多远,便迎面碰上了风尘仆仆的胤禵。
王喜忙不迭躬身请安,“十四爷吉祥。”
杨七七懒懒地福了福身,低着头一言不发。
“起来吧。”胤禵剑眉微蹙,冲王喜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八嫂有些话要我带给若曦。”
王喜唱了声喏,便规矩地退了下去。
杨七七站直了身子,梗着脖子扭头看向一边。
胤禵无奈地轻叹口气,小心地试探道,“若曦,还在为元宵节那天的事情生气?”
“不是。”杨七七斩钉截铁地否认,仰着脑袋一脸傲娇。
“那天吵架我赢了,被顶得说不出话的人是十四爷你,而且事情早就过去了,我干嘛要生气?”
正月十五那天,杨七七如原剧情一样,和胤祥绿芜在酒楼聚餐。
饭刚吃到一半,就偶遇胤禵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
大理司卿之子察林出言侮辱她和绿芜,还讽刺胤祥声色犬马。
胤禵怒斥察林一番,并要求杨七七速速返回八贝勒府。
杨七七本想当场为绿芜正名,可又不忍心她受到外界的指指点点,便只好随胤禵回了府。
两人在八爷的房里唇枪舌剑了好几轮,最终胤禵甘拜下风,被杨七七堵得哑口无言。
直到现在,胤禵一回想起少女那番掷地有声的话,都还是会觉得惭愧。
“古人云,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己长格物,随能收叙,无隔疏贱。
这告诉我们,不能用完美的标准去选人,不能用自己的长处去要求事物。
人不可能没有缺陷,也不可能事事精通,所以选人不能以十全十美为标准,交朋友亦是如此,贵在品行而不是身份。
北宋着名词人柳永常与妓女郊游,不仅教她们吟诗作对,还写了很多词为她们发声。
苏东坡结交琴操,唐仲友词会严蕊,杨俊相好高三……
历史上这么多风骨人忠君良将都和妓女做过朋友,我为什么不可以?
十四爷一口一个青楼女子,看人只浮于表面,从来不去深究别人这样做的原因。
十四爷是皇子如何?我是小姐如何?她是雅妓又如何?大家不都是人!
十四爷生在帝王之家,从小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不惹尘埃,我也是命好才投胎到马尔泰家的二小姐身上。
绿芜她只是命不好,才背负着万人嫌厌的身份,她有什么错??
大家从来只会以出身高低来讨论人的贵贱,有谁关心过绿芜一介才女为何会沦落至此?
又有谁关心过这天底下的所有妓女是否都自甘堕落任人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