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多,顾淞来到某手机维修网点,取回了两个小时前放在这里更换屏幕的手机。在躲闪那辆公交车的时候,贺伟祺的手机不小心从兜里摔了出去,屏幕磕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顾淞之所以主动揽下修手机的任务,不是因为他热心,也不是因为他闲着没事做,而是出于某个私人的目的。
从今天下午的表现来看,贺伟祺有事瞒着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他不知道贺伟祺的手机里是否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他想借此机会一探究竟。当然,他明白自己的这种做法是非常不道德的,但是为了进一步了解那个与众不同的男孩儿,他别无选择。
拿到手机以后,顾淞彻彻底底、认认真真地当了一回“偷窥狂”。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因为他不仅从贺伟祺的手机里发现了那个惊人的秘密,并且由此引发出来的后续事件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当顾淞从手机相册里翻出那张照片的时候,震惊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冰窟,刺骨的寒意从心底生出,让他身体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呼吸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他听不到身边的嘈杂声,看不到车窗外穿梭而过的行人。他很久没有眨眼睛,视线一直落在那张照片上,脑海中充满了无数个疑问。
照片中,贺伟祺表情羞涩,笑容腼腆,在他身旁,一名美丽迷人的女子轻轻地搂着他的肩膀,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既陌生,又亲密。
顾淞“认识”照片中的女人,那张貌美如花的脸庞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可惜那些梦全都是噩梦,并且一个比一个糟糕。那女人是小姐,是他无论如何必须要找到的仇人。但是为什么,贺伟祺的手机里竟然会有小姐的照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彼此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至今还保持着联络吗?他可以通过贺伟祺找到小姐,继而找到沈航吗?
想到这些严峻的问题,顾淞的心情变得紧张激动起来。他咬了咬牙齿,把手机扔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驶离路边的停车区,直接奔向贺伟祺的家中。
门铃响了很久,贺伟祺才一瘸一拐地从房间里出来开门。顾淞知道贺伟祺的母亲还没回来,这刚好方便他打听一些事情。
答案近在眼前,顾淞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来不及向贺伟祺做出任何解释,翻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就声色俱厉地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女人的照片?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贺伟祺没有回答,他怔怔地看着照片里的小姐,脑海中浮现出温暖甜蜜的回忆。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了什么,握紧双拳愤怒地质问道:“你竟然偷看我的手机?身为一名警察,你怎么可以侵犯我的个人**?”
“告诉我,她是谁?”顾淞对贺伟祺的话充耳不闻。他太想知道小姐的真实身份,太想找到小姐和沈航了。他心爱的女人已经被魔鬼软禁了一个月,他巴不得立马杀到沈航的老巢,一枪崩碎那个混蛋的脑袋。
“亏我那么相信你,把手机交给你。你竟然……”贺伟祺厌恶地皱起眉头,试图夺回自己的手机,谁知刚把手抬起来,顾淞忽然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死死地按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我再问你一次,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冰冷的眼神中似有杀意闪过,贺伟祺彻底被顾淞的样子吓蒙了。就在今天下午,他还那么信任,那么喜欢面前的这个大哥哥,甚至还想与其分享深藏在心中的秘密。可是此时,他觉得眼前的男人如此陌生,像是从身体分裂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格,让人惶恐不安,胆战心惊。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贺伟祺死命地挣扎起来,眼睛里含满了恐惧和委屈的泪水,但是这眼泪已经无法再唤起顾淞的同情心。
“你先告诉我,她是谁?怎样才能找到她?”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贺伟祺把头偏向一边,不敢再凝视顾淞的眼睛。顾淞却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了回来,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在撒谎。”
“我没有骗你。”贺伟祺大声喊道,似乎急着要跟那个神秘女人撇清关系,“我真的不认识她。我们只是偶然在学校附近的甜品店遇见,她请我吃东西,我们一起聊天,然后合拍了那张照片,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是去找她了。”
“你今天下午突然横穿马路,差点儿被公交车撞死,是不是在人群中发现了她?”
“我……”贺伟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顾淞说的没错,他确实一直在思念着那个女人,连做梦都想再见她一面,但是这其中的原因,他自己都觉得非常荒唐。如果顾淞没有像现在这样粗暴地对待他,他也许会择机说出心中的实话,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他已经无法再相信顾淞。
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和信任在这一刻彻底碎裂了。贺伟祺向来是个叛逆的孩子,尽管心中依然充满恐惧,尽管他的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发出颤抖,可他不能就这样低头认输。
僵持了片刻,他竭力恢复往常那种冷静的语气,挑衅般地对顾淞说道:“我没什么能告诉你的,你也没有权利质问我什么。顾警官,你要再不放手,我可是会告你虐待儿童的。”
“随你的便,我无所谓。”顾淞冷笑了一声,完全没把贺伟祺的警告放在心上。只要能找到沈航和小姐的下落,他真的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哪怕是脱了身上的警服,哪怕下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他也不能再让那个涂炭生灵的恶魔继续逍遥法外。当初是他亲手放走了沈航,现在也必须由他亲自将沈航送进地狱。
屋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只是敌对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走廊外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高跟鞋声,顾淞一下子从失控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在他放手的一霎那,贺伟祺咬紧牙关,忍着脚踝的剧痛跑回自己的房间,“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顾淞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经历了一场不愿让人回想的噩梦。随着门外拧动钥匙的声音,顾淞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丝温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