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寥,不知几时,那半轮皎月也自云中露出真容。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将婵娟小舍笼罩其中,远远望去,像是给其披上了一层白纱。
静谧的房间内,明晃晃的烛灯旁,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显露于王攸眼前。
纤长的睫毛,白皙的脸蛋,粉嫩的脖颈和苗条的身段,仅仅只是站在那儿,便成了一副完美的仕女图。
王攸望着这个娇美纯情,善良求真的妻子,似是许久都未曾像今日这般细细打量过她了,故此有些移不开眼。
林黛玉见王攸盯着她一直看,心喜之外又有些羞恼,纤指在面颊上轻轻一抚,含羞问:“夫君在看什么?”
面对黛玉的明知故问,王攸并未作答,仍旧像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牢牢注视着她。
这回反倒让林黛玉心中慌乱起来,她记得两人成亲的那晚,他用如意称挑开遮盖在自己头上喜帕时的表情与当下如出一辙。
她不敢看王攸,急忙侧脸避开他那炙热的目光。
“姑娘,趁着眼下无人,我说句僭越的话。姑娘和攸大爷这都成亲大半年了,一直没圆房。咱们门里头的人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可门外头的那些人却不懂,又或者说耳朵塞棉花——装聋子,保不齐以后还会有乱嚼舌根的。我也是为姑娘将来打算,姑娘更应该为自己打算才是。我知道姑娘面皮薄,会不好意思,甚至羞于启齿,可这层窗户纸总要捅破的不是”
林黛玉想起不久前紫鹃的话,脸上不由起了红晕,好在被烛火散发出的光芒遮掩了不少。
林黛玉装作不经意的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原处早已不见人影,月光也随之从门缝中溜了进来,将小舍满屋照的通亮。
“他这是出去了吗?”林黛玉看着那半扇门,自言自语道。在发了一阵呆后,原本慌乱紧张的心弦也渐渐的放松了许多,正当她准备踱步出门瞧瞧时,那半扇门被人推了开来。
是他回来了。
与刚才相比,王攸已经换上了她从青云轩带来的衣服,此时的他倚在门上,眉眼间满是倦意。
“坐吧。”王攸嘶哑的声音让黛玉颇为担心。
“你”
“咳嗬受了风寒,不打紧。”王攸提前用帕子遮挡住口鼻,咳嗽了两声后摆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然后强颜道:“我和你讲个故事。”
林黛玉想给王攸倒杯水,却发现桌上的茶壶是空的。王攸乘机张开手帕,借着月光看了一眼,上面果真沾了些许猩红,想必是伤了肺经,难怪胸口处发闷感热。
他快速的将手帕藏入袖中,语气平稳且缓慢的说道:“相较于上回我与你说的婴宁,这个故事的结局却是个不讨喜的,可叹的是写这个故事的人没将故事写完。”
林黛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既然写故事的人没把故事写完,那么又哪里来的结局。
王攸看到妻子露出意外惊奇的神情,便知道她要问自己,于是便和她解释道:“写故事的人将故事的结局写在了开头。”
“噗嗤。”林黛玉笑了,“这写故事的人倒是奇怪,哪有这般说故事的的,先将结局说与听故事的人,那听故事的人如何还听的下去?更何况还是个不讨喜的结局,那写故事的人定也是个不讨喜的。”
王攸忍俊不禁道:“倘若写故事的人听你这般评价他,他非但不生气,相反还要引你为知己。”
“莫非这写故事的人是你不成?”
王攸被黛玉问的一愣,忙摇头摆手道:“我可没他那个本事。人家是呕心沥血,又历经世事,才写了一篇足以令他流芳百世的故事。”
林黛玉还是头一次见王攸对一个人有如此高的评价,不过碍于礼数,更不好问那人姓甚名谁,只当那写故事的人是夫君的一位好友便足以。
王攸也不再卖关子,当下便将故事娓娓道来。
林黛玉听得很认真,又或者说她将她自己代入了故事当中,尤其是王攸谈及故事的女主人公见花落随水而伤心时,她不由的想起自己那年葬花之举,难免感同身受。
“他们后来真的没有结成好姻缘吗?”林黛玉泪眼婆娑的望着王攸。
“没有。按着写人一开始定好的结局,女主人公最后应该是香消玉殒了,至于那个心里有她的男子最后迫不得已娶了另一个女子。”
“怎么能这样?这也太不公平了。”林黛玉不满道。
“是啊,太不公平了。如果她能明白‘尺蠖之躯,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的道理,或许”王攸苦笑道:“活下来了又能如何呢?受罪罢了。生,不如死。”
“怎么会?”林黛玉难以置信,“难道那个男子会抛弃她?”
“不知道。不过有句老话讲‘怀璧其罪’,你觉得那个男子在无家族庇佑的情况下,又如何保护心爱之人呢。”王攸讥诮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