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阅读:沈宓这才有空打量村子外边儿的样子。
脚下是黄泥铺就的乡路,因常年走动变得平滑,不过要是遇上下雨就很糟了,基本出门一趟便要沾的满鞋黄泥。
村子里除了普通的时节庄稼外,最多的便是那桃树,现在正是桃花开得繁盛时候,放眼过去便是一片一片的粉。
这个村子以酿桃花酒为生,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手艺,不过其中便是杨婆婆的手艺最为上乘,那可是整个村子的骄傲,每年上交到县衙里,县太爷自己都不敢喝要给上司的,外面人说起来,都会问一句“那杨家的桃花酒还有多余吗”。
沈宓也是个酿酒的好手,自然知晓这样的手艺是别人学不来的独份,只可惜杨婆婆年纪大了累不得,每年能出手的桃花酒有限,奈何儿子是个懒怠的,如今这般的好手艺竟是连个继承人都寻不到。
想到这,沈宓又叹了口气。
自个儿还是个惨状呢,还有空担心别人……将来的路还长,她总得做些什么,不管在哪个世界,能有一门营生的手艺是怎么都不愁吃穿的。
况且以自己掌握的酒艺……沈宓有那个自信能拿的大成绩。
不过现在这八岁的小身板是个不小的问题——你一个八岁孩子,打哪学来的手艺?莫不是偷学别人家的?
“哎……”
一片淡粉中,沈宓却眼尖地捕捉到了一抹白。
梨花?竟还有梨花?!
都说三月梨花四月桃,当下这处还能有梨花确实是不多见了,看着那梨花,沈宓抿唇笑了笑。
便由你开始吧。
……
溜达了一圈,沈宓又推着宝宝往回走。
现在正是午后时辰,有些妇人便搬了小凳子到院门口,开始东家长西家短地闲聊——在这个没有多余娱乐方式的时候,八卦便是那些个妇人最喜好的事儿了。
“你是不知道那杨翠娟说话有多难听,沈家那小姑娘还是个孩子呢……”一处灰墙外头,三个妇人正坐在树下说话,倒是没看见后面走回来的沈宓。
说话的便是今早的何奶奶,她话音刚落,旁边纳着鞋底的微胖妇女面露不屑,将绣花针往那大油头上磨了磨,开口道:“我看不见得,那沈家又不是死光了,干啥非要到赵家来?怕不是看重了赵家婶子有那好手艺能赚钱!”
说话的是村头赵福春家的,干活一把能手,就是嘴巴厉害,不过没那杨翠娟阴损就是了。
旁边一个嗑瓜子的小妇人拍了拍手,道:“哪儿的事儿啊,我嫂嫂就是沈家村的,上次赵婶子去沈家的时候她也在嘞,当时沈家闹得大,家里头的田产地契上面的都被沈家大房三房刮了个干净,就连屋子里有几两现银都没留下!但那些个豺狼,拿了二房的东西,一个都不愿把俩孩子接回去!”
“哎呦这事儿干的……”
“可不是嘛,而且啊,”小妇人压低了声音,“我还听说沈家大哥要把那小姑娘卖去城里年家做那傻儿子的童养媳!”
“这咋能行!”何婶子睁大了眼:“那小姑娘才八岁!那也算是他的小堂妹了,他也舍得?”
赵福春家的面上更不屑了:“这人没良心起来,眼里就都是钱了,哪顾得上什么血缘亲人……”
躲在墙后面的沈宓摸了摸小下巴。
田产?地契?唔,改日时机成熟,得把东西要回来才行,刚好做酿酒的本金。
正这般想着,耳边却突然传来“啪”地一声将她思绪拉回,转头看向旁边树下的几个小娃子。
为首那个扎着两个红绳小辫,只是因着头发稀疏枯黄,两个小辫耷拉着没点精神。
沈宓仅见过的小部分人里并没有这黄毛丫头,不过那五官和赵福春家的一个模子。
小丫头正恶狠狠地盯着她,旁边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一坨捏的滚圆的泥巴,旁边还有几个围着她的小萝卜头。
呵,看不出来这小丫头片子还是个孩子王呢。
“牛蛋娘说了,就是你来他家白吃白喝还抢牛蛋的羊奶喝!快滚出我们村子!”
“外人!滚出去!”
“带上你家那个克死爹娘的扫把星……”
“啪!”
空气瞬间安静了,众小孩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小男孩嘴里的一大坨黄泥。
沈宓拍了拍手,气定神闲:“泥巴还给你们,免得说我来抢你们泥巴玩儿,还有,”她声音忽而冷沉下来,“谁以后再敢说我家孩子,我撕烂他的嘴!”
沈宓内里虽是个大人,但她不是什么圣母,这便宜侄子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骨血相连的亲人,自然容不得别人满口胡言地安罪名!
小孩子自然是想不到这些恶毒的话来……她扫了一眼那群小孩子布兜里冒出头的干酥条,心里头门清。
杨翠娟那女人,真是又蠢又恶毒。
她说完后,警告地扫了那群孩子一眼,而后推着已经睡着的小宝宝悠悠地往回走。
那群孩子哪见过这般阵仗,本以为那小姑娘生的好看性子也是个软的,谁曾想扣泥巴打人起来丝毫不手软,还一打一个准!
被塞了满嘴泥的小男孩满脸吞苍蝇一样费力吐了,接着便是“哇”地大哭起来,身边一群小萝卜头又是一阵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