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年挂了电话之后,在床上靠墙角落里又蜷缩了一些,床头的那处有一个小窗口,月光从小窗里面散散的落进来,尤年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儿暗淡的光亮发呆。
睡的话,这会儿肯定是睡不着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年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按门铃,他费力睁开眼睛,脑袋的混沌感让他有些无奈,说好的睡不着呢?
门口“叮铃铃”的声音还没有断,尤年先是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九,差一分就十二点了,好在尤年是唯物主义者,起身穿了棉拖去门口看,隔着猫眼看见的是两个人。
一个是喝醉了的秦时,另一个不是小宋。
尤年这会儿彻底清醒了,急忙打开门:“他喝了很多么?”
清醒着的那人先是愣了愣,或许因为看见来开门的是个跟他身体构造一样的男人而微微诧异,然后缓了缓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按我们邵董的话办事儿的。”
尤年抿了抿嘴角,眉头微皱,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了:“麻烦你了。”
从那人手中扶过秦时,尤年被秦时身上带来的寒气冰了一下,在原地呆了几秒才适应这种温差。
那人见没什么需要他的,对着尤年点点头,略有些尴尬的道:“我先走了?”
尤年回笑:“麻烦您了,把门带上。”
尤年拖着秦时往卧室走的时候,才感觉到了吃力。
还是有差距的——尤年好不容易把人放到床上,明明是很冷的气温,这会儿他却出了些汗,坐在一边缓了缓之后,尤年思考了一下,还是弄些热水给他擦擦吧。
秦时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什么在自己身上移动,先是身体上衣料的悉悉索索声,秦时以为是在外面玩的哪个在动他,皱着眉头,眼睛都没睁的依靠直觉拽着那人的袖子。
那人像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嘟嘟囔囔的小声说了句:“怎么醉了也不老实?”
声音很小,像是怕吵到他一样,但是秦时还是听出来了这是尤年的声音:“阿年…?”
尤年听到秦时说话,手上动作听了听,声音温柔:“嗯,我在。”
秦时仿佛看到十几岁的尤年站在自己面前,眉目见带着点冷清,面上表情也是冷着的,但却不是难以亲近的。
秦时第一次见到尤年的时候,是在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那人带着一些碎风出现在他面前。
十八岁的秦时最里面咬着一根冰棍,身边是一群漂了黄色蓝色头发的“兄弟”,“兄弟们”脚边是一堆烟头,尤年就冷冷的站在面前,淡声问道:“哪个班?叫什么?”
可能是那时候给这人加的滤镜太重,也可能是尤年站在背光的地方,秦时一眼就觉得这真是他活这么长时间所见过得最好看的人了!
可惜这份心动没过几秒钟,就被黄发兄弟就带着不屑的口气打破了:“你什么身份儿啊?认识这个么?”
黄发兄弟说着,指了指校服袖子上一大道裂口。
秦时第一次为这个裂口感到了羞愤——那是他和玩的比较好的几个朋友一时脑热剪破的,在全校都不怎么敢当众“反抗”学校枯燥的生活的时代,他带头做了这个“鼻祖”。
尤年像是嗤笑了一声,当然,也可能是秦时太过于羞恼的错觉,但是尤年下一秒说出的话更让他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你是家里穷到什么地步,才连缝衣服的针线钱都买不起?”
黄毛兄弟是比较容易燥怒的人,听了这话,羞愤和怒气一起上头,起身就拽了尤年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可能在外人看来尤年被不良少年揪着领子的画面是显得狼狈的,但在那时候的秦时眼中,怎么看怎么楚楚可怜。
“哎!等等!”于是他开口阻止了。
黄毛兄弟以为秦时是要亲自“教训”这家伙,眼中带着不屑的歪着嘴角松开了尤年的领子,松开的时候还有意无意作狠往外退了一下。
秦时看着黄毛动作结束,慢慢起身,然后帮尤年整理好了乱掉的衣领,在众人及对方错愕的眼神中露出一个自以为很礼貌的笑容:“抱歉,我朋友脾气不好,这样……我晚上请你吃个饭吧?”
“……”尤年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在他看来,秦时这话就跟说了“有本事放学别走”一样,是个威胁句。
黄毛很想跟尤年有一个样的想法,可是多年朋友让他骗不了自己,秦时是真的想请那学生会的小子吃饭!
于是他忍不住插嘴了:“哎!秦时,你……”
“怎么?你有意见?还是真的连请…”秦时瞄了眼尤年胸口别着的学生会牌子,上面印着一个两寸照片和一个名字——尤年,“…尤同学吃饭的钱都没了?”
那天晚上尤年当然没有赴宴,并且第二天操场上校报栏里面明明白白贴着一张批评榜,首先就是秦时的名字。
秦时迷糊着嘟囔:“阿年你那时候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给我…”
尤年给他擦着身体哭笑不得,软声细语道:“你又回忆起那一桢了?”
秦时没有回答,眼皮动了动,意识渐渐模糊下去。
——
第二天秦时倒没有睡到很晚,生物钟早早把他叫醒,不过起床的体验不怎么好,头疼欲裂,胃里面也像针扎似的不舒服。
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晚,尤年还在睡着,秦时看着侧身躺着的尤年,好像瘦了一点?
秦时垂眸,手掌轻轻抚上去,果然,外面的灯红酒绿还是比不过家里的温暖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