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租的。”
“房子并不怎么好。”他批评了一句。
“巴沙马上就回来,请你等他一会儿。”母亲安静地说。
“我是在等他呢。”那个高大的男人镇定地回答。
他的镇定的态度、柔和的言谈和单纯的容貌,使她觉得安心他坦白诚恳地望着她,在他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愉快的火花。在他那修长的两腿、耸肩屈背、瘦骨嶙峋的身体里面,似乎有些什么好笑而又使人喜爱的地方。他穿着蓝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裤子,裤角塞进长筒靴里。
她想问他叫什么名字,从什么地方来,是不是很早就认识她的儿子,但是,他忽然摇动了一子,先开口问她了:
“妈妈!你额上的伤疤,是谁打的?”
他眼里含着明朗的微笑,亲切的探问着。但这个问题却使她气恼。她紧闭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冷淡而又不失礼的口气反问道:
“我的老天,这种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把身子朝她倾斜过来。
“不要生气,干吗要生气呢,因为我的养母也和你一样,头上有这么一个疤,所以我才这样问的。你听我说,她是被同居的靴匠用楦头打破的。她是洗衣女人,他是个靴匠。她——在我已经做了她养子之后——不知在什么地方碰到了这样一个酒鬼,真是她天大的不幸。他常常打她,真的!我吓得肉皮儿几乎要裂开了……”
由于他的直率,母亲觉着好像完完全全解除了戒备,她心想,巴威尔会因为她这样不客气地回答这个怪人而对她生气的——她歉意地微笑了一下,:
“我并没有生气,不过你问得太突然了……这是我去世的男人留给我的礼物……你不是鞑靼人吗?”
他把腿不伸,咧开了大嘴笑起来,笑得差不多要把耳朵扯到后脑勺上去了。然后又认真地说:
“暂时还不是。”
“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人,”母亲领会了他的诙谐,微笑着解释道。
“这种口音要比人的好听些吧!”客人愉快地点点头,说道:“我是霍霍尔,出生在卡涅夫城。”
“来这住了很久了吗?”
“在城里住了一年了,一个月前,才进了你们这儿的工厂。在这认识了许多人,——你儿子和别人。在这里——打算暂时住一段。”他揪着胡子这样说道。
母亲对他喜爱起来,因为他赞美了自己的儿子,便想酬谢他一下,于是她说:
“喝杯茶吧?”
“怎么,先请我一个人吗?”他耸着肩膀回话。“等大家都来了,您再请客……”
这句话又使她重新想起了方才的恐怖。
“但愿大都和他一样!”她热切地这样希望着。
门洞里又传来了脚步声,门被很快地推开了。母亲又站起身来。但是,叫她着实吃了一惊,走进来的原来是一个个头不高、长着一副乡下姑娘的单纯面孔、留着一根亚麻色粗辫子的姑娘。她低声问道:
“我迟到了吧?”
“哪里,不迟!”霍霍尔望着房外回答。“走来的?”
“当然。您是巴威尔·米哈依洛维奇的母亲吗?您好!我叫娜塔莎……”
“父名呢?”母亲问。
“华西里也夫娜。你呢?”
彼拉盖雅·尼洛夫娜。”
“好,我们认识了……”
“嗳!”母亲微叹似的应了一声,含着微笑望着这个姑娘。
霍霍尔帮她脱下外套,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