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懿定定望着眼前的女子,她卸掉了面具似的笑容,微垂着眼看着庭院中的香炉,似是神佛垂悯世人。
而他是最虔诚的信徒,屏息聆听着可决定他生死的神音。
“自然是信你的。”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他心底,在心湖上荡起一圈圈涟漪,让他泛起无尽的喜悦。
“我听闻风家人刀合一。当日长街之乱后,地上只有一把风家的刀,却没有尸体,我便想是风家借机想让我怀疑你。”
想到这里,她嗤笑一声:“可惜了风家的离间计,他们定是没料到你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向我全盘托出。”
可笑那个风家的女人还以为伯懿给自己施展了美男计,故意做出那番姿态来。
说到这里,玉浅肆想到了什么,峨眉缓蹙。
“只有一点,风家于你来说也算有恩,你可忍心放得下这些恩情?”
这句话可算是问到了要害处,伯懿近来夜不能寐,左右为难,便是因为此事。
“陛下若是点头应允风家重回京城一事,定然是为了权衡齐国公府在朝廷中的势力。可是,风家缺一个契机,所以才让我拿下这个寻回圣人的首功,借此脱离齐国公府,在朝中站稳脚跟。”
如此一来,最重要的便是让伯懿以正式以“风家人”的身份出现。
“可一旦我因此步入朝堂,陛下定会让我牵制齐国公府。你知晓的,我志不在此。更重要的是”
我不想让你难过。
若是对齐国公府不利,玉浅肆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他不想,也不愿站在她的对立面。
可如今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咽下了心之所想,轻声道:“更重要的是,义父知晓我的身份。若我被风家与朝堂之事所牵绊,我的身份便是把最锋利的匕首。”
随时会插入名为“安定”的胸膛之中,搅得天下难安,百姓难眠。
玉浅肆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血脉于他,是桎梏,是随时会落下的利剑。
她又何尝不是。
“但你应当也发现了,风家背着你行事,自然也是不信任你。”
玉浅肆抚摸着玉里乾坤上的暗纹,指腹下皆是坎坷,却也让她生出些许逆风而行的壮烈之感来。
“若是不想为鱼肉,那我们便得想个法子,既能让你还了风家的恩情,又能不影响齐国公府。”
我们。
夜风拂面,伯懿捕捉到了这个词,嘴角泛起蜜意。
“我很开心,”他长舒一口气,潇洒地朝后一倒,长臂区起枕在脑后,仰躺望天,洒然道:“不过,这是我同风家之间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如你所言,这件事也与齐国公府有关。你比我了解风家,我可以交给你全权负责,但若是寻到法子,你须得提前告知我。”玉浅肆忖了片刻,缓缓答道。
她扭脸去瞧伯懿,看他眯着盛满月色的眸子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但见夜风轻轻掀起他的衣角,衬得他一派江湖侠客的俊逸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