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脱梦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一夜已然过去。
红绡和至乐坐在桌前翻着花绳,听到动静扭过头来,便看见泠涯和沐昭一同睁开双眼,红绡激动道:“真君!昭昭!你们醒啦!”
沐昭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时有些恍惚——此处明显是悦来客栈的客房,如果这里是蟠龙镇的话,那么梦里那个蟠龙镇又是什么地方?
“何墉呢?”泠涯睁眼便问。
至乐小声答:“何墉前辈与如意在外头守阵。”
泠涯点了点头,转头望向沐昭,他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你若是累了便再睡会儿,我去找何墉,想办法破除此地的幻阵。”
“什么幻阵。”沐昭呆呆问。
“这个蟠龙镇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蟠龙镇其实是我们此前看到那个,须得找到阵眼才能破除迷障。”泠涯解释着。
沐昭忙坐起身来:“我和你一起去!”
泠涯轻轻按住她:“不必,那地缚灵已被我困住,无法再作乱,你可小憩片刻。待我找到了阵眼,你再来帮我不迟。”
见两人腻腻歪歪,俱将自己当作空气,红绡不高兴地撅了撅嘴,扭头冲至乐小声抱怨:“真酸!”说着还装样缩了缩鼻翼。
至乐抿嘴笑了笑,没说什么,只垂下头玩起手上的花绳。
见他眼中一片通透,红绡一时愣住。她想起数月前他们还未到邙风城时,她和道可曾开过一个关于“醋坛子打翻了”的玩笑,当时这小纸人跟个傻子一般,只知愣愣发问「船上没有醋啊」,怎么这一次,他仿佛开了窍一样,竟像是听懂了自己的调侃?
泠涯望着初醒的沐昭,见她脸上红扑扑地,嘴唇像沾了露水的果子般,心下一阵悸动。他很想吻一吻她,只是当着旁人的面,再亲密便不合适,只能忍住。
他将引梦铃塞进她手中,交代道:“事不宜迟,我去找何墉,晚些时候再同你解释来龙去脉,你和红绡不要跑远。”
沐昭点了点头。
泠涯用神识扫了扫身后,发现红绡和至乐正低着头在说什么,他用身子挡住沐昭,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沐昭被他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抬头望进他眸子里,便看见里头暗藏着得逞后的笑意;她心中忽然有些好笑,和他在一起之后,居然时时能目睹他稍显幼稚的一面,与自己长久以来认识的他竟是如此不同......二人心照不宣注视着对方,悄悄笑起来。
泠涯带着至乐离开房间,红绡凑到沐昭身旁,酸溜溜说道:“别看了,人都出去了还看。”
沐昭脸上一阵火烧火燎,赶忙转头望向她,转移话题道:“你没事罢?”
“可算想起我来了。”红绡讥讽,她躺到她身旁用手指缠着手上的花绳,说着“我前夜醒来时便发现不对,还没来得及叫醒你就被那女人抓住了。”
“你也看见她了?”沐昭忙问。
“自然,可把我吓坏了!”红绡答。
“她没伤害你罢?”
“那倒没有,她的目标似乎是你,我被她锁进楼下的柴棚里了。”
沐昭听后一阵无语,她当时直接离开了客栈,都忘了在客栈里头四处探查探查。
“那个裂隙你看见了罢......”红绡小心翼翼问。
沐昭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没有告诉红绡,那个裂隙在她看来十分眼熟,吸收了桃夭的妖丹后她曾梦见过一个相似的裂隙,只是梦中那个,比蟠龙镇这个大了数百倍不止。
“天底下该不会又要大乱了吧?”红绡又问。
“是祸躲不过......师父已派道可去通知门中长老了,想来过几日掌门便会派人过来。幸好我们发现得早,否则再过些时日,不知会酿成什么大祸。”沐昭说着。
“怎么就这样巧?我们不过随意找个镇子投宿,便能发现这样大的事,偏偏你师祖他们去了寰虚岛,万一这时候出事,天塌下来岂不要我们这些矮个子顶着?”
沐昭被她一席话逗乐,笑着安慰:“放心罢,还有我师父呢。”
她亦觉得一切实在太过于巧合,将这些年来经历的事串在一起,自己与这些事之间,似已产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未来会发生什么,她心中也没谱,难免有些惴惴。
“也对,真君个子可不矮......”红绡笑道,“说起来,我发现你最近长高了不少。”
听了这话,沐昭赶忙跳下床来,跑到墙壁前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身高。
不知不觉下山已快一年,她这段时日总感觉从前的衣服不断变小,刚下山时她不过到泠涯胸口,如今已快与他肩膀齐平了。红绡也跑将过来,两个人对着墙壁比比划划,闹成一片。
红绡突然道:“你觉不觉得至乐变了?”
“怎么变了?”沐昭问。
“似乎变聪明了。”
沐昭一愣,回忆起这段时日至乐的表现,除了同样不太爱说话外,好像确实比从前内秀了不少,至少跟他交代些什么他很快便能领会,不会再问一些傻乎乎的问题。
“还真是......”她愣愣说道。
“他和道可同样是附身纸人的游魂,怎么道可比他机灵这样多?”
“我记得师父曾提到过,道可是他下山时在一个镇子发现的生魂,是一个被鼠妖害去性命的孩童,因入不了轮回才求着师父收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