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果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来找村长谈生意的。”
“什么生意呀?”
“买鱼干。”
这事不用隐瞒,很快村里就会知道海城商业协会送烘干机做独家收购的事。
老头很好奇,想知道价格数量,乔果哪会告诉他,打了会太极。闲聊近十分钟,什么有用消息也没透露,人却已坐到他面前。倒扣的木桶有点硌屁股,乔咬牙忽略,扯开要修补的渔网,给老头打下手。
“老伯,我见你们村头有个牌坊柱,好高的。没砸坏时,肯定很雄伟吧?”乔果状似天真地问。
“唉!可不是。老高了,十里外就能瞧见。我爹说他小时候还有人守着呢,到晚上时还挂灯笼,给晚归的船指引方向。”
“呀!还有灯塔的作用啊。”这倒是出乎乔果的预料。
“那是!老祖宗建牌坊时就说了,不能是装门面的样子货,得保佑咱们渔家平平安安丰衣足食,保佑出海的人看得见回家的路。”有人帮忙,老头手上的梭子上下翻飞,也愿意和她聊些过往。
乔果顿感惭愧。她只以为宋家先人是为了显示财力和权威才树个大牌坊,原来人家的气度远超她的想象。
“既然当灯塔,为何要毁了?”乔果问。
接着,老头讲述了一段辛酸往事。
宋家村在清末出过一位高官,为村里修造了一座大牌坊。后辈虽然没有人超越他,却也富足繁盛。战乱起,宋家村很多人逃去港城。
没想到因为这些人的出逃,成为宋家村在动乱时期被冲击的最大原因。全村人都被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挨家挨户被打砸抢。包括村口的牌坊,作为封建残余的标志,打断砸碎,仅留下一根石柱。
动乱年月,宋家村人没少受磋磨,很多人吓出心病。担心卷土重来,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不敢出村,不敢讨论过往,不敢想念离乡背景的亲人。
无数检讨批斗让大家深刻认识到,所有苦难都是受那些逃离华夏的村人所累。
“呸!那帮龟孙子,走时没想拉拔我们,还害得我们受了那么多罪。村东大牛家,被拉去城里游街,回来时头发烧光,衣服扒光。第二天他家没出海,等我们找上门时,发现一家四口喝了农药,身体都硬了,只救回个老娘。都是被那些出去的人害的!”老头狠狠啐了一口。
乔果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把埋骨灰的事咽回肚子,只问:“要是那些人回来……”
“呵!”老头挥舞着手里的梭子,“他们敢回来就打断他们的腿!”
乔果丝毫不怀疑他们的狠劲,把没说完的话补充完:“他们要是修好牌坊呢?”
“宋族长一样给它砸了!”老头硬气得很。
连牌坊都不肯让华侨们修,更别说进祖坟了。
看来牌坊的事比自己想得更复杂。不像和那些厂子谈事,在商言商,只要利益够,事情就能谈成。
回到村委会,孙大娘他们已经拟好协议,等她过目。
乔果把宋大江拉到村委会里间,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我受人所托想把事办成,你能不能指条明路?怎样才能让宋族长同意?”
之前聊天时发现,宋族长在村里很有威望,只要他松口,说服其他人就容易很多。
宋大江用一种佩服的目光看着乔果,“小乔,你胆子可真大。要不是看在你是女仔,还给我们村送烘干机的份上,我爸肯定拿柳条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