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漆黑难辨前路。
马车行在山路上,虽然道路并不崎岖,但仍然行走缓慢。
章宁却等不及这般缓缓而行,他冲到车前,抢过缰绳,狠狠抽两匹马,让马匹吃痛快行。
随从们何曾见过世子这般不冷静的样子,却也不敢出声阻拦,只得提紧了一颗心,小心盯着别在这深黑不见五指的夜里出什么危险。
心情从未像今天这般激动。章宁知道自己此刻的鲁莽,可是他顾不了许多。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即飞到阿璃身边,告诉她解药的消息。再飞到秋迟,不,最好直接飞回钟先生那里,好好研究解药。
他曾想过很多种得到解药的情形,却从未想过是今天这般,刘轩寻得后直接给了他。现在想想,下午那阵毒发的撕心裂肺浑身上下的痛,都是值得的。至于刘轩如何得到的解药,他已经觉得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已经得到了解药。
章宁丝毫不怀疑解药的真假。刘轩说过,机缘巧合。许多事情就是这样,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人以措手不及。就像他和阿璃的相遇,都是天意。
总算平安到达鸿胪寺,章宁跳下马,朝别院狂奔而去。
听到外面的动静,别院门房立即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跑了出来。
“章宁?”阿璃裹着披风小声喊着,略略睡眼惺忪。
章宁停下脚步,看清是她,立即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他不顾身旁还有跟着的随从,一把将阿璃抱在怀里,原地打转,“阿璃,阿璃……”
阿璃有些莫名,见他一脸的欢喜近乎颠狂,不放心极了,连忙捧住他的脸,“怎么了,怎么了?”
章宁凑到她耳朵旁,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解药,刘轩找到了解药,他给我了,我得到了解药!”
“啊!”阿璃忍不住惊呼,随即捂住嘴,瞪着双眼难以置信,满脸都是欣喜,“当真?”
“当真!”章宁肯定地点头,“咱们去找秋迟。”
阿璃几乎喜极而泣,“好,我们马上去找秋迟!”
*
“父亲不在,光凭我自己,是断定不出这解药的效果的。”秋迟带着歉意对章宁和阿璃道,她小心翼翼拿起一颗药丸,轻轻嗅了又嗅,仔细思索许久,最终还是叹息着将它放回去。“怪我医术尚浅,也分析不出其中的药材。”
陆重明连忙安慰她,“刘将军都说了这是世外真人所制,必当不平凡,不知道也再正常不过。”
阿璃重重地叹了口气,“也就是说,还是要等到回了上京,交给先生研究,才能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解药了?”
章宁在一旁沉默着不说话,得到解药后的激动心情已经随着时间慢慢冷却些许,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的确如秋迟和阿璃所言,现在无法完全断定药效。
“不过,”秋迟犹豫着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是什么,快说快说。”阿璃双眼放光。
秋迟有些心虚看了章宁一眼,嗫嚅着开口:“办法有些粗暴。上次那位左太医不是送了你一颗玉斧丸吗?我们拿出来让章宁再闻一闻,若是没有发作,那便是解毒了。若是……”
她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不行!”
“可以!”
两道矛盾的声音同时响起。阿璃和章宁看着彼此。
“毒性发作你会很难受,那般痛楚的滋味,我不要你试。反正等了这么多年,再等几个月又如何?”阿璃定定地说道,一双眸子隐隐含泪。
“我可以承受,如果这不是真正的解药呢,也不耽误我们在临安继续找。总之,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正常人和你在一起。”章宁神色平静,他转头对着秋迟道,“你把玉斧丸拿来吧,我们试一试。”
“哦。”秋迟嘴上答应着,站起身来却并不动身,她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去拿。
陆重明跟着站起来,按住她的双肩,对章宁道:“不必急于此时。”
他看了看窗外即将破晓的夜色,继续说:“下午你已经毒发过,刘轩给你服用了解药。此时不过才几个时辰,药效大约还停留在体内,即便拿玉斧丸来试,也未必试得出来。不如等上两日再试,方能有结果。”
“对,你说的对。”秋迟含笑表示赞同。
阿璃赶紧拉了拉章宁,“侯爷此言有理。”
章宁望着他们,想了一想,点头表示同意。
“好了好了,闹了这半宿,我困死了。”秋迟轻轻打了个呵欠。
陆重明拉过她的手,牵着她走,“走吧,回去再好好睡会儿。”
他们离开后,房间内剩下了章宁和阿璃。
阿璃将药瓶小心翼翼收到柜子里。
“你,饿不饿?我去厨房做些吃的给你。”她低声问到,起身准备出门去。
章宁将她轻轻拉回来,抱在怀里,“陪我待会儿。”
阿璃不说话了,回抱着他,静静地。
两人就这样抱着坐在榻上,谁也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窗外天光逐渐变亮,外面开始喧嚣,新的一天开始了。
“你可是在门房等了我一晚上?”章宁忽然出声,低头问怀里的人。
“嗯。”阿璃轻声回答,“等得我都睡着了好几次。”
章宁吃吃地笑了起来。
阿璃抬头看他,“你笑什么?”
“我想起你听见我回来了,从门房跑出来的样子。”章宁在她的鼻子上点了一下,“像极了小娘子等待丈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