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正自好奇之际,木兰在旁却已猜出冯卿心中所打如意算盘,心道:“如今奇肱抢先遣使前来议和,冯司马已无法就中取利。加之与铭哥哥私怨未了,此番正可借此良机,公报私仇,将奇肱之怨恨引至我等身上。嘿!此人当真老奸巨猾,偏偏木兰与他同为帝畿臣下,不便当面直斥其非。却不知那郭璞却如何作答!”想明此节,木兰便又抬眼向郭璞望去。
不料郭璞闻言,却并未动气,向冯卿平和回道:“呵呵!冯司马此言谬矣!想景纯少时颇读诗,于帝畿仁者之道,亦是深明大义。若那奇肱君臣尽皆为怙恶不悛之辈,郭璞又如何能长居于其国为官?而奇肱大王此次与岱莱结盟,御飞车而来,只屯兵于匡庐山中,并未犯帝畿疆界。至于你两国交兵之时,奇肱亦两不相助,反而是吴将军常率军扰我驻守之地。又怎能有奇肱重讨帝畿一说乎?”
吴铭与燕离听罢郭璞此番说辞,均不禁暗自苦笑,心想:“依他之言,难道昔日所虑,尽为妄自揣测了。哈哈,恐怕未必如此!”他二人既如此作想,冯卿便更无法入信了,只听他立时“嘿嘿”一笑,驳斥道:“贵国兴兵向东,其意昭然若揭。而之所以作壁上观者,只不过为那渔翁之利而已。当老夫猜想不到么?兼且如今数败于吴将军之手,却从未擒获其军中一人,量尔等也无胆再犯!”
“司马即如此猜疑,景纯亦不便指摘。只是我奇肱与岱莱缔盟之初衷,乃是盼帝畿能念大王爱女之心,将宵明公主放归本国。而质于岱莱那位帝畿公主,亦可于郭璞此次出访议和后,与诸位相商如何救回!不知燕离殿下意下如何?”郭璞说罢,便不再看向冯卿,向燕离施礼问道。
燕离忽听郭璞提及聆风姐姐,心中一动,便连忙应道:“此事说来容易,但皆是奇肱得利在先,如我国将两位公主放归。贵国又再食言,却以何作保?”
冯长卿见公主附议,心中颇感得意,忙跟着大声追问道:“正是,若无担保。怎能如此轻易罢兵!况且前几日尔国国师赵显遣至城中,毁我园林田木而逃,还不算是犯我疆界么?”他不知神豆奇兵之事,尚以为木兰所植乃是备充军粮之用。
“赵显那恶贼因失落烛光殿下之罪,恐我王因此震怒责罚,已不敢再重归军中。之前其所献奸计,亦为本使识破,劝大王莫从其议,故此潜入帝畿城中乃是赵显一意孤行之举,并非奇肱大王本意。至于殿下所言以何为保,郭璞思之,此事也不为难。在下与聆风殿下同为度维一族之人,曾于数年之前有过一面之缘。若燕离殿下实是放心不下,景纯便求我王遣我,先将聆风殿下自岱莱救出,再行奉还如何?”郭璞见冯卿一意阻扰议和之事,心中稍感不悦,但己方二主皆以陷落于此,只得深自忍让,接着又向燕离请道。
众人听郭璞之进言颇为稳妥,如照此而行,应可将易子为质之患了结。燕离见奇肱使节退让,心中亦大有允意。不料冯长卿眼见自己所图即将落空,又出言阻挠道:“贵使之言令人听后,虽觉甚是有理。不过却依然未涉为何于新败后,方遣使来此议和。再细一推敲,今后两国如各自送归对方公主,从今而后,再无顾虑,岂非更易相互讨伐?嘿嘿!故此为帝畿邦国长久之计,此举决不可为!”
郭璞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暗道:“今日有这老儿在旁搅扰,当真误事,唉!帝畿朝堂之上怎会有这等佞臣为祸。说不得,我亦不能一味歉然,坠了堂堂奇肱国威!”念及此处,郭璞当即便向冯卿正色回道:“璞奉大王之命诚意出使,欲为两国息争倾力说和。怎奈冯司马一意从中作梗,却不知司马有何良策,可去岱莱一强援?难道帝畿能独抗奇肱与岱莱天地合攻?即便如此,贵国折损必多,到时三国生灵涂炭,帝畿亦难幸免。莫非此便是司马所谓长远之计么?”
冯卿听郭璞语带嘲讽,又难以辩驳,不由勃然反斥道:“老夫忧国忧民,所虑者又岂令尔等番邦蛮夷轻易料知?今日你持节来此出访,却出口不逊,辱慢帝畿重臣。难道便是你之诚意么?再者帝畿有木兰司宾与吴铭将军一众能臣勇将守备,又何惧尔两国联手?哼!”
木兰见二人争论不休,均已动怒,心想奇肱使节远道而来,无论如何帝畿不可失了礼数。又恨冯卿不停居间挑唆,当即忍不住高声劝道:“还请冯司马息怒,郭相国远来是客,我帝畿自当以客道待之。司马忧心之事,殿下定会谨慎重议。不过若贵使言下无虚,照此安排两国罢兵之举,亦甚稳妥。故此还望两位暂息争辩,不如待如何相救聆风殿下之策商定下来,再论余事,可好?”
吴铭听罢木兰之议,不禁暗赞其处置甚为得体,连忙在旁附和道:“司宾所言极是,诸事还须以夺回聆风殿下为重!”余人闻言,亦觉木兰所言有理。而郭璞更是起身谢道:“多谢司宾成全,景纯愿从此议!”只冯卿冷笑一声,自语道:“帝畿朝野上下,皆为怯懦之辈。唯有卿这等故旧老臣,方能尽心为国,与大王分忧解难,唉!”
不料冯卿语声虽轻,但厅中众人尽皆内功不浅,耳音极灵,立时听得明明白白,心中不由均代其羞耻。而燕离闻言,瞬间俏脸如罩严霜,向他蹙眉叱道:“冯司马何出此言?难道本公主亦为你口中怯懦之辈么?况且止战救主与守疆护民相辅相成,并无相悖之处,为何在你心中,却成了非此即彼之事?今日燕离因奇肱使臣在侧,不便责怪于你。还望司马今后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