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听见作呕声、听见嘲笑声,陈二惊惧地扭过脖子,吓得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一魄,弱弱道:“我不是故意的……”
蒋黎宏痴呆了,两颗眼珠子瞪着就瞪着,这个该死的陈二,你这一招好得很,好得大老爷不需再找任何借口就可以把你打死,你放屁就放屁,竟敢拉稀!
你敢把稀屎喷人一脸,就赛过了捅人一刀,蔑视王法不说,简直蔑视人伦,丧尽了你陈家的德、丢尽了灵官老爷的脸!你去死去吧!
叮的一支令箭扔下堂来,蒋黎宏大喝一声道:“来呀!把这个抢劫股票、抢劫股银、杀害公差、招摇撞骗、公堂喷粪、蔑视王法、亵渎大清的贼子!给我拖出去重打二百!然后押往河滩砍脑壳!乱刀分尸!”
喊到后来,气疯了,人都站了起来。
陈二吓瘫了,他仿佛看见自己脖子上的鲜血像刚才屁股上喷粪一样喷出来,洒了一河滩。
当两个衙役把陈二仰面朝天拖出去的时候,他看到蒋黎宏顶戴下那一脸的白麻子白得比白无常还要恐怖、还要可恨!他奋力地挺了一下自己的髋骨,做了一个下流的顶式,本能地骂了一声道:“狗官!我日你先人!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看稀奇的再也笑不出来,停留在脸上的笑意渐渐僵硬化,张着的嘴、瞪着的眼,都在彼此的惊疑中相互询问,马王爷呢?马王爷呢?真的要杀人了,马王爷呢?!
陈二被摁在了特制的石凳子上,裸露在外面的屁股蛋子上还残留着恶心的污渍。
两个衙役红棍子抡起,红影挥动,砰砰有声。
陈二的屁股颤动着,伴随着他杀猪般的嚎叫,十大板、二十大板……那片肮脏的腚子肉从皮开肉绽到血肉横飞,让围观众人怎么也想象不出灵官菩萨的香屁怎么会从那个血窟窿里冒出来。
咣!咣!咣!三声铜锣响从外面飘进来,尽管敲锣的动静很大,但衙门内的所有人都没去管那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人想过怎么会有人敲锣,就算有在意的人,都当成了大街上来了耍把戏的。
相比于耍把戏,人们似乎更稀罕眼前血淋淋的把戏。
咣!咣!咣!又是三声锣响,这三声似乎比前三声更响,仿佛谁要把铜锣敲破一般……
咣!咣!咣!
“打!使劲打!谁也不许留一手!”蒋黎宏听到锣声就像听到战鼓,他必须要把陈二这个可恶的贼子打服,就算打死他也难消心头之恨,至于谁在敲锣,谁爱敲谁敲。
“砰砰!砰砰!……”
抡板子的闭着眼睛抡,看不见无所谓,只要跟上节奏就行,得让大老爷听得见响动,也得让抢劫衙门的贼子们听见响动!
看稀奇的,越看越害怕、越看越心惊,而陈二的嚎叫却越来越微弱。
“……六十七……七十七,砰砰!砰砰!……八十七……”
陈二不鬼叫了,数板子的没人打搅了,保证不会数岔了。
可是,抡板子的觉得这板子不是打在屁股上的,好像打在烂泥上的……
算了,还是睁开眼睛看一看,这龟儿子是不是已经出脱了。
两人双双一睁眼,陈二的屁股哪里还是屁股,分明就是一堆烂肉,比案板上剁碎的肉馅还要肉馅,再一看自己拄在地上的红棍,上面都是血糊糊的肉花花呀。
抡板子的吓得哐啷一声扔掉棍子,再一看旁边的人,旁边哪里还有人,分明就是一桩桩雕塑,那些雕塑的眼睛看自己就像看到鬼一样的惊悚恐怖。
特别是猪招官那一对眼睛,大有要把他二人的脑袋咬下来喂狗的意思。
杖刑进行到这里没办法继续了,只得停下等候大老爷发话。
咣!咣!咣!铜锣声到了门口。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道:“妈呀!我终于想起来什么人在敲锣了,戏台子上来了八府巡按就是这么敲锣的呀!”
又不知是谁哦呀一声道:“妈呀!就是!八府巡按来啦!你们看,都到门口啦!大老爷冤枉啊!打死人啦!”
人群一窝蜂炸开,齐刷刷往衙门外涌,跑出大门又齐刷刷站住。
数丈开外的官道上,三个官差鸣锣开道,后面两班衙役一班举着回避,一班举着肃静,正中一抬八人大轿,好不威风显赫。
大轿后面踢踢踏踏卷起一股子灰尘,顶子袍子枪杆子分列两边而来,浩浩荡荡,竟有不下两百人之众,还真有八府巡按的架势。
众人还在那里吞口水,早有个悬腰刀、按刀柄的差人越众而出,扑面而来,口中喊道:“府台大人到!”
围观来不及跑路的顺街一边倒,呼啦一下退向巡防营门口,没看见别人举的牌子吗?肃静,回避,赶紧闭嘴走人吧!
蒋黎宏如梦惊醒,断定是府台大人到了,赶紧列好自己三班人员迎了出来。
不早也不迟,他到轿子到,双方正好在衙门口对接。
猪招官暗道一声要遭,来得好快呀,都没有给人喘一口气的机会,陈二还死在石凳子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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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轿夫屈膝一蹲,轿子落地,轿身一斜,万智斋黑着脸从里面钻出来。
蒋黎宏赶紧拱手鞠躬道:“下官见过万大人、见过各位差官。”
万智斋礼也不回,直接问道:“怎么回事!窃贼呢?可有拿住?”
蒋黎宏的顶戴几乎抵住了膝盖道:“请大人衙内听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