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帮众不管来的是谁,正要避开官轿绕道而过,不想周乾干手中的腰刀一伸,拦住去路道:“停下,杨大人有话说。”
众人正要问哪个杨大人,见官轿一落,打前面的轿子里走出来杨铁山,后面的轿子里走出一衣冠楚楚的少年,那少年一身罗绮,戴一副闪亮的眼镜,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读人。
杨铁山见了永和帮众这阵势,张三爷被打成了猪尿泡,似乎见怪不怪,直接对陈济堂一抱拳道:“我听说张三爷犯了事,你们这是要拿他去开堂问罪还是要开刀问斩?”
陈济堂错愕之余略一思考,回礼道:“回大人,张三爷贵为永和当家,不知自爱,拐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娼,戕害同门许万两一家十余人,闹得满城风雨,刚刚与苦主马武家眷对簿于巡防营驿站……”
杨铁山举手制止他说下去,径直走向张三爷。
张三爷则惊疑不定,对这二位人物他实在猜不透。杨铁山可不是杨小山,嫉恶如仇可是出了名的,就算他是商会副会长,恐怕也入不了杨铁山的法眼。
他看他那神情,说是要来落井下石吧又是一副人畜无害样子,是要来拯救他的吧,当初就为撕了他的告示就赏了他一刀。
今天这事儿……
没想到杨铁山走到面前向陈金堂、陈瑞堂一摆手,笑兮兮地对周乾干道:“周大人,你去把马王爷请来,就说我杨铁山在狮子楼请他吃茶。”
周乾干应了一声,却不知要到哪里去寻找马王爷。
陈氏兄弟见了杨铁山对张三爷的态度,不得不放开张三爷,都站一边,表示十分不理解。
“杨大人,张三爷拐卖马王爷的妻室,马王爷大闹巡防营,好几个证人证明张三爷伙同许二麻子抢夺许家财产,坑杀人家满门,证据确凿!”
陈济堂再次说道。
张三爷赶紧辩解:“杨大人!我冤枉啊!许家……”
杨铁山一声怒斥:“够了!你张三爷什么人我能不知道?我一到杨家巷,你的风闻就满大街乱飞!我要是你,一句都不会辩白!”
张三爷不死心:“大人啊,人都有混蛋的时候,我以前是做过一些混账事,但自从做了巡防管带以后,我就一心在替陈家经商啊,许二麻子做这些事是我管教不严,我该死!可是,大人啊,我真没有坑杀许万两!这一点,我对天发誓!”
陈济堂哼一声:“证人二癞子就在眼前,要不让马王爷把其他两位证人全都带来,让杨大人过一过?刘有地的女儿还在!许唐氏也还在,难道她们是在讲故事?难道马王爷疯了?他把自己婆娘的名声搞这么臭,就是为了闹着玩?!”
“我说了,那是许二麻子干的!我没有觉察!”
“放屁!马王爷几天前就砸了陈家十几家面馆,丰乐场三岁娃娃都知道,你张三爷和许二麻子蒙着脸去奸污人家婆娘,那几个女人彪悍,废了许二麻子,你却跑掉了!你们奸污不遂,把人家打得遍体鳞伤,还要卖去春香楼!马王爷撞上了,收拾了许二麻子,又跟你闹了这么多天,你不但不追究许二麻子,还当街杀人,企图再次奸污人家的婆娘!张三爷,你不该死吗?”
张三爷扑通就给杨铁山跪下了:“大人啊,这都是马王爷的原话,证人也是马王爷教唆的,陈二哥偏听偏信,他太耿直啦!大人啊,你一定得给我做主啊,我好歹是巡防管带,怎么可能做这些事呢?我跟杨少天天忙着商会的事,到处拉股东,哪有空去理会马武那个混蛋……”
“住口!依你张三爷的尿性,做这些事顺理成章,审都不用审!马武什么人我不知道吗?就算这些事不是你做的,你肯定知道内情!你敢再狡辩一句,信不信周大人马上就锁了你,然后把你交给蒋黎宏!让你尝尝大老爷的厉害!你比郑学泰如何?我看你就是又一个郑学泰!甚至比郑学泰都毒!”
张三爷果真再不敢辩解,磕头道:“大人,救我吧,我保证把许二麻子找回来,到时候你什么都会清清楚楚。”
“起来!谁让你给我跪的?给我跪有用吗?你要跪的是陈大奶奶!要跪的是马武!如果你跪到这两个人原谅了你,你就可以不死!”
陈家兄弟慌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陈济堂陈满堂双双齐道:“杨大人!不能这样放过他!许万两全家可是十几条人命啊!”
“大人,马王爷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了,我说过要到狮子楼喝茶的,他到底该不该死,要问问陈大奶奶和马武。请!”
陈济堂无语了,难怪马武说,没有他今天这事儿办不成,看来马武这混蛋有先见之明啊!得!既然这位官老爷点名要去狮子楼喝茶,那就是一心要替张三爷开脱的,既然你想替他开脱,就要先过马王爷这一关。
自古民不与官斗,就算你能过马王爷这一关,也就要给我永和一个合理的说法,否则,我永和也不怕你!他什么用意暂且不管,只要是去狮子楼,那就得待如上宾。
陈济堂当即叫了手下两个随从领周乾干去马武家中相请,又遣散多余不相干的人,只留下证人二癞子,然后领杨铁山一行回狮子楼。
到了狮子楼,安排好杨铁山随从的茶座,再另开一间上等雅间,请了陈大奶奶和陈老夫人上座,然后自己兄弟五人连同张三爷陪杨铁山坐下,然后抱拳道:“不知杨大人这是……?”
不得不说,杨铁山的到来,几乎把整个气场都改变了,本来是要开香堂动刀杀人的,现在反而弄成了喝茶聊天。
杨铁山拍拍陈济堂的肩膀,笑着望向陈老夫人道:“老人家,今年高寿啊?”
这老太太有些糊涂,眼睛不行了,耳朵也不大好使,脑袋像个钟摆,不停地晃,杨铁山问了半天,她愣没听见。
陈大奶奶对着她耳朵大声道:“杨大人问你,今年多少岁啦!”
老太太道:“二十八啦!”
这下把所有人都逗乐了,连张三爷那一张烂猪脸都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