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焦死人这一招没有效果,效果很明显,而且很出焦死人的意外。
魏氏吓得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而她去了哪里,又是焦死人心子滴血的事情。
不过,有这个女人跟没这个女人都一样,焦死人好像已经习惯了,最好是让她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来,他就守着这两个孩子过活到老。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皮贱,翠翠涂了红药水,伤痕好得也快,到第五天头上,脸上基本就开始脱疤了。
恰恰在这天黄昏,魏氏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谁也不当她是一个人,焦死人不理她,翠翠不理她,连金瓜都不理她。
不理就不理,魏氏算定了没有危险之后,搬来一根凳子往院坝里一摆,大马金刀往上一坐,心说,不是有人要收老娘的命吗?人呢?怎么连一个鬼都不见?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老娘过得桥比你走的路都多,老娘见的鬼比你见的人都多。
焦死人看她没人事儿似的,也不吓她也不骂她,这个女人把他绿透了,她太脏了,她都不配跟他焦死人说话了,他只对厨房里的翠翠喊道:“翠翠,饭不要煮多了,有三碗水就够了。”
魏氏冷笑一声,不去搭理,依旧坐在那里处之泰然。
翠翠在厨房听见公公的话,但她却不能这样做,公公这样维护自己当然是个好公公,婆婆打了自己终究还是婆婆,她是要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的人,今后大不了关好门睡觉就行了,怎么也不能跟婆婆去记仇作对。
她今天晚上做了白米饭,虽是稀饭煮红薯,但也不稀。
舀饭的时候,公公碗里多舀红薯,婆婆碗里多舀白米,自己和金瓜碗里有红薯和汤就够了。
翠翠舀好饭,第一个端到婆婆面前道:“妈,吃饭。”
魏氏一看,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又骂这女娃子糟蹋白米,这白米多少金贵啊,一煮煮这么多。
翠翠见她不吱声,遂又进屋把公公的饭端出来,叫一声爸爸吃饭。
魏氏眼珠子一转,落到焦死人碗里,心里又得意起来,看来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话不假的。
大家的碗都在面前了,焦死人说道:“翠翠,你伯伯来怎么给你说的?你忘了吗?”
翠翠知道公公又在说谎,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又不得不回答,只说了三个字道:“知道了。”
金瓜不干了,嚷道:“我也要吃白米!”
焦死人瞪了金瓜一眼,端起自己的碗来,把红薯汤里的米粒全部拨给了他,然后说道:“你伯伯叫你孝敬,也不是叫你这样来孝敬,值得孝敬才孝敬,值不得孝敬就要顾着自己的命。你和金瓜才是这个家未来的顶梁柱,没有你们,就没有这个家,懂了吗?”
翠翠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不回答。
魏氏不想听这些废话,端着碗起身离开了。
这顿饭吃得虽然有些郁闷,但翠翠知道,公公的这一席话把她的危机化解一大半,今后自己在这个家里也许会好过一点了。尽管谁也没有见到伯伯,但至少让婆婆知道了她有一个伯伯,而且还来过。
这一晚,翠翠照样睡得不是很香,而且惊醒了几回。
以前都是姐妹几个睡一床,叫起床的都是大姐姐。现在她一个人睡一间房,这间房子里很黑,要是外面没人喊的话,睡到中午都不知道天亮了。
这几天,她大致摸清了一个规律,鸡叫三遍必须得起床,要不然就会睡过头,自己跟这个婆婆天生八字不合,还是小心点好。
可今天起床出门后,她发现外面亮是亮了,但好像不是天亮,而是天光月。
天还没亮,她站到院坝边向山下望去,四周朦朦胧胧,隐约可以看到大堰塘里映着天光的水,也听到了有一声没一声的狗叫和早起人的隐隐话语从对门的庄子里传来。
一个男的问道:“大少奶奶,你这么早也起了啊?”
女的答道:“不早了,鸡叫三遍了,今天有些粮食要运回家,我得早点把那仓扫一扫,他们要赶着回潼川,只怕这会儿已经到首饰垭了。”
男的又问道:“大少爷也回来吗?”
女的又答道:“不一定,老太爷是要回来的。刘妈,你莫把那米粥熬久了,老人家不喜欢喝那米花糊糊……”
说到这里好像进屋了,后面的再听不见。
翠翠不明白大少奶奶是怎么个称呼,听她那声音如行云流水,充满着母亲般的温柔和亲昵。
男的又在呼叫道:“少奶奶,那我抬上滑竿接他老人家去,你看如何?”
大少奶奶好像专门走出门来回答他:“我倒谢谢你这番孝心,老人家才五十出头,跑得快着呢,你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