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古青一时没能明白过来,错愕地道:“你知道是谁?”
博果尔解释道:“只有她—我的堂姐,睿亲王独女,东莪格格。”
“信亲王家里的那个身份特殊的妹妹?”孟古青难以置信,重复着又问了一遍。
博果尔点头道:“能够让正白旗的人誓死效忠她,刺杀皇上,却又有所图谋,除了她,还能有谁?”
孟古青想起平日里宫人们私下里的窃窃私语,和宫苑之中,细细密密的流言,“我只是偶然听宫人们谈起过她,似乎皇额娘十分忌讳她,人人都避而不及。连平日里的皇家赐宴,也从未见过她觐见。”
因事涉孝庄太后与多尔衮的那段秘辛,博果尔也不自在了几分,转了话题道:“我这堂姐,向来自视甚高,如果不是你扮了男装,引开杀手们,说不定她此刻已经成事了。”
孟古青心中疑惑甚多,懵然道:“即便东莪格格能耐再大,她终究也是女流,总不会是要效仿武则天吧?太后还在,辅政大臣里,索尼、济尔哈朗这些老臣,若是真遭了不测,还有你呢。”
博果尔却道:“东莪格格心思最为缜密,且自小她便爱自比上官昭容,现在又有牛钮这个大阿哥,更何况他生母位分不高,外戚积弱,这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最好人选吗?”
孟古青毕竟不如博果尔生长在皇家,日常所见,触目所及,尽皆是这些权谋之术,利弊权衡、驾驭人心,已经成了他们的某种本能。
忽然,孟古青蓦地想起,自己在树林中时,慌乱之下,呼喊了博果尔的名字,这些人自是不知道襄郡王的名字,可是这幕后之人若真是东莪格格,那老者再回报上去,博果尔的身份,便再难以保密。
孟古青刚想道歉,博果尔许是也想到了一起,开口安慰道:“爷这名头这么大,他们有心查,早晚可以查出来,只是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说不定他们也会礼遇于我。”
博果尔如此没心没肺,孟古青气极反笑,不过好像自从与博果尔相识以来,他便总是这样一副万事不劳心的模样。
博果尔继续道:“东莪格格长我四岁,不过她却从不与我们在一起玩闹,再加之我皇……我九哥心里不舒坦,我便也与她更疏远了。”
“只听说,睿亲王过世后,多尔博虽袭爵,睿亲王府却都是东莪格格在独立支撑,只后来睿亲王府倾覆,东莪格格被交由信亲王看管,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
因怕隔墙有耳,孟古青与博果尔窃窃低语,加之两人如今共患难,博果尔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欢喜。
仿佛从这一室的愁苦与伤痛中,却结出了欢欢喜喜的花。
博果尔正沉浸在旖旎的幻想之中,孟古青却在一旁不合时宜地道:“若是他们知晓了你的身份,说不准会拉拢你,也有可能拿你来威胁福临。”
博果尔的心却倏地沉了下去,强自挤出了笑道:“我们一定会出去的,相信我。”
孟古青浑然不觉,黯然道“也不知道福临他现在在哪里呢?”
“我就在孟古青身旁,在她视线所及之处,然而,她满心满眼的,都是福临。”博果尔这般想着,心中便好像拧着劲儿似的疼。
也不肯再答孟古青的话,只偏过头去,望着窗户道:“已经入夜,今晚只能将就在这里了。”
孟古青刚要回话,却听见门外有动静。
孟古青便慢慢的移到博果尔的榻前,想要护住他,博果尔却反握住她的衣袖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你若护在我前面,别人再瞧出什么破绽来,你只安坐在我身边便好。”
孟古青点了点头,只按捺下紧张的情绪,坐了下去。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蒙面人,身形瘦削,只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孟古青与博果尔。
孟古青见这人行事如此古怪,故意嗔怒道:“你站在哪里打量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
那人也不言语,只静静站了片刻,便又退了出去,只留下莫名的孟古青与博果尔。
那人出了西厢房,径直走向正屋,那姓乌的老者正静默在旁,见他回来,便上前客客气气道:“不知总管大人可瞧出些什么来?”
来人也未急于回答,沉吟道:“格格猜的没错,正是皇帝亲弟,襄郡王博果尔,以前王府里热热闹闹的时候,他与那小皇帝,来过几次,今日仔细一看,果然是他。”
来人也不待姓乌的老者回答,继续道:“乌梁海,格格吩咐你的事情,你竟如此不济事,将事情办成了这般田地,还要格格替你收拾烂摊子。”
原来,孟古青所猜不错,这老者果然是满人,名为乌梁海,曾是正白旗的佐领,平日里身边的人出于谨慎,便都称其为乌叔。
乌梁海闻听来人言语间竟如此严厉,一时间,汗湿衣背,不知如何是好,只诺诺道:“是我办事不利,还请格格责罚。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要劳烦大总管在格格那里打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