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家子弟这一次终于没有依靠项羽和项康自己争气了一把,尽管刘老三一再拐弯抹角的打听,项庄和项悍等人还是心照不宣的一起守口如瓶,没有把商山老头周术对他们说的话,告诉给当初函谷关一事的罪魁祸首刘老三,一口咬定周术只是拿一些不要骨肉相残的鬼话劝说他们,然后还对当时在场的其他人下了禁口令,不许泄露半点风声。
也还别说,因为项家子弟除了项康这个败类奸诈狡猾外,也就是项伯项大师的宝贝儿子项猷比较油滑,其他的项家子弟平时个个都是直肠子的老实疙瘩,再加上周术带来的周叔礼节性信上,也丝毫没有提起要求项庄等人自行调查函谷关事件真相的事,所以这一次就连刘老三都难得被项庄等人骗过,没有生出什么疑心,一个劲的只是号哭不幸阵亡的项声,赌咒发誓要为项声报仇。
当然,刘老三也就是嘴上说说什么报仇了,突围战遭到重创后,最终逃回博阳的楚济联军残部总过不到一万八千人,即便是在济北国都博阳城里获得了几千兵力补充,总兵力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汉军北线军队的十分之一左右,力量薄弱得连守住博阳都毫无指望,当然更别说是绝地反击,打败汉军北线军队为项声报仇。
也正因为如此,迎回了项声棺木的当天晚上,基本确认了不可能再有更多的残兵逃回博阳归队后,在刘老三的极力主张下,楚济联军剩下的高层武便凑在了一起开了一个会,讨论下一步的对策。
会议开始后,刘老三还抢着第一个发言,开门见山就说道:“左司马,济北王,还有各位将军,以在下之见,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想要守住博阳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另外因为汶水的水量远远不及大河济水,指望依靠汶水拦住汉贼也基本上没有任何可能,所以在下认为,我们最好是早些做好主动放弃博阳的准备,抢先撤到对我们有利的战场重整旗鼓,等待援军。”
出于职责,项庄暂时把商山老头周术的话放到了一边,问道:“那我们往那里撤?”
“两个选择。”早就仔细考虑过这点的刘老三立即回答道:“一是向西撤退到巨野泽北部的张县无盐一带,利用那里河流众多的复杂地形与汉贼对峙,等待我们西楚王从濮阳回师增援。第二是直接向南撤往薛郡腹地,拉长汉贼的补给线,以空间换时间,等待我们大王从驰道回师增援,还有缩短我们西楚后方其他援军的北上路程。”
“绝对不能撤往张县无盐。”韩信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们如果向西撤往张县无盐,周叔匹夫马上就能明白我们是希望与西楚王会师于巨野泽北部,也肯定会抓住机会果断进兵追击,然后项康奸贼也一定会乘机率军追击,与周叔匹夫联手夹击我们和西楚王的军队,直接发起汉楚决战。”
“在巨野泽北部决战,所有情况都对我们不利。”韩信又补充道:“首先就是我们的粮道无法保证,张县无盐一带虽然与我们的定陶重镇有水路可通,但是中间有一个巨野泽是彭越贼军的巢穴,以彭越贼军的能力,得到了汉贼的援助后,切断我们的水上粮道易如反掌。而相反的是,汉贼却可以通过济水航道,从历城给前线送来源源不竭的补给,不会象我们一样必须得为粮道担心。”
“另外巨野泽北部远离我们的西楚腹地,我们的后续援军容易被汉贼围点打援,各个击破,所以我们如果和西楚王会师在张县无盐一带,不但依然没有任何翻盘指望,还连西楚王亲自统领的军队都会有被汉贼乘机歼灭的危险。”
刘老三点点头,然后说道:“那没办法,我们也只要撤往薛郡腹地这最后一个选择了,左司马,你觉得如何?”
必须得为剩下的西楚军将士性命负责,犹豫了片刻之后,项庄点了点头,说道:“也只好如此了,如果确认了汉贼继续南下进攻博阳,我们就赶紧向南直接撤往薛郡腹地。”
见项庄认可了刘老三的建议,此前就一直神情复杂的济北王田达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左司马,沛公,那博阳怎么办?博阳可是我们济北的国都啊。”
“济北王,外臣知道你舍不得。”刘老三苦笑说道:“可是没办法,形势摆在这里,坚守博阳肯定是死路一条,留下青山在才能有柴烧,所以济北王你这一次也只能是忍痛割爱了,不但得主动放弃博阳,还得尽量把博阳城里的粮草军需转移南下,实在带不走的也要全部烧掉,不然的话,白白便宜了汉贼不说,汉贼还肯定会利用这些军需粮草继续追击,不给我们喘气的机会。”
田达痛苦的扭开了脸,济北相田浏却不肯死心,说道:“左司马,沛公,不能再想一想其他办法了?博阳是我们济北的国都,城高壕深工事坚固,全力坚守的话,未必没有希望守住啊?”
“守不住。”刘老三痛苦的摇头,说道:“博阳城再坚固,能有巨鹿濮阳这些天下名城坚固?连巨鹿和濮阳都挡不住汉贼的那种古怪投石机,就更别说是博阳了。”
在金鸡岭上亲眼看到过汉军用配重式投石机攻破历城的景象,济北王田达当然也明白刘老三这话绝对不是夸张,咬了咬牙之后,田达干脆说道:“本王可以主动放弃博阳,但是左司马,沛公,本王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汉贼拿下了博阳还是不肯罢休,继续又南下追击,我们怎么办?总不至于一退再退,退到彭城又退到淮南,然后又退到江东吧?”
刘老三彻底无言可对,半晌才回答道:“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先尽量拉长汉贼的补给粮道,争取时间和我们大王的主力会师,然后才能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走。”
田达无奈冷笑,对刘老三的敷衍回答甚是不屑,然后倒是田浏突发奇想,突然说道:“大王,左司马,既然你们都认为应该主动放弃博阳,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一点做些章,设法策反周叔那个匹夫?”
“田相在说笑话吗?”刘老三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先不说周叔匹夫已经是汉贼的大将军了,在汉贼军队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凭眼下的形势,周叔那个匹夫又怎么可能会向我们投……,咦?”
苦笑着说到这里,刘老三突然心中一动,顿时惊喜出声,改口说道:“我怎么忘了这个办法?眼下的情况,周叔那个匹夫是不可能投降我们,但我们可以策反他,劝他自立为王啊?他只要贪图王位背叛项康那个奸贼,不但我们目前的危机可以马上化解,整个天下的战局也会彻底翻盘啊?”
“我就是这个意思。”田浏点头,说道:“既然大王和左司马你们都认为应该主动放弃博阳,那我们不妨把人情做大一些,主动派人去和周叔那个匹夫联系,以主动献出博阳为借口,乘机劝说周叔那个匹夫背叛项康奸贼,带着他麾下的军队在齐地自立为王,他只要动了心,为了争取西楚王对他的承认和帮助,就肯定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然后我们不但可以获得喘息的机会,还可以严重削弱汉贼的整体实力,彻底扭转我们目前越来越被动的战略形势。”
言罢,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田达后,田浏又赶紧补充道:“当然,做为补偿,还得请西楚王从其他地方拿出一块土地封给我们大王,弥补我们济北军的损失。”
听到这话,田达也马上明白了田浏的意思,考虑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保不住济北国土,即将寄人篱下靠乞食西楚军的残羹剩饭过日子,田达稍一盘算就立即说道:“左司马,沛公,只要西楚王答应弥补我们济北军的损失,那本王不但可以主动让出济北全境,还可以利用我们田氏宗族的力量帮着周叔匹夫在齐地自立为王,换取周叔匹夫叛出汉贼军队,扭转天下形势。”
“问题肯定不大,以西楚王的英明神武,为了全盘考虑,肯定不会吝啬给济北王你一定补偿。”刘老三马上就给济北军画下大饼,然后转向项庄说道:“左司马,你的意下如何?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马上就商量如何策反周叔那个匹夫。”
依然还是职责使然,虽然心中已经开始出现动摇,但项庄反复盘算之后,还是这么说道:“这件事太大,我们必须先禀报了大王,然后再依照大王的决定行事。”
“左司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刘老三赶紧说道:“周叔匹夫的营地,距离博阳已经只有一天多时间的路程,随时都有可能南下来攻打博阳,我们如果要先等大王做出决定再动手行事,就很可能浪费利用博阳策反周叔匹夫这个宝贵机会。依末将之见,我们最好是一边派人去向大王禀明情况,一边现在就动手策反周叔匹夫自立为王!此举若能成功,天下形势肯定会马上逆转,即便不能成功,我们也可以让项康逆贼对周叔匹夫生出疑心,方便我们大王同意之后亲自出手策反!”
“还有。”刘老三又补充道:“依末将之见,就目前的天下形势,我们大王肯定不会反对我们的这个计划,知道了情况之后,只会夸我们做得好做得对,绝对不会责怪我们擅自做主,替他做出这个决定。”
缺少主见的项庄依然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招架不住刘老三的一再劝说,还有即将寄人篱下的田达希望通过做顺水人情换取项羽给自己补偿,也不断帮腔劝说项庄决定,项庄最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你们赶紧商量一下具体如何做,然后我们依计行事就是了。”
刘老三和田达等人一听大喜,赶紧匆匆商量,很快就决定派遣一个能说会道的辩士担任使者,携带项庄写给周叔的信北上与周叔联系,以主动献出齐地全境和承认周叔为齐王为交换条件,极力劝说周叔背叛项康自立为王,诱使其他的汉军武向项康打小报告,同时不做任何抵抗就直接放弃不可能守住的博阳,做顺水人情证明西楚军愿意与周叔化敌为友的诚意,也诱导汉军武和项康对周叔更加生出疑心。
拗不过刘老三和田达的一再请求,项庄先是亲自提笔给周叔写了一道策反信,接着又给项羽写了一道信,向项羽说明事情的原委经过,请求项羽原谅并支持自己越权决定。然而就在项庄安排人手给项羽送信的时候,旁边的韩信却突然开口说道:“左司马,等一等,请教一个问题,今天汉贼派遣使者送回项声将军的遗骸时,有没有带来周叔匹夫写给你的信?”
“带来了一道,内容是宽慰我不可过于伤心,怎么?”项庄疑惑问道。
“太好了!”旁边的刘老三醒过味,忙跳起来说道:“左司马,请把周叔匹夫写给你的信,连同你刚才写好的这道信,一起送到濮阳前线去交给我们大王!”
毕竟是跟着顶级坏种项康厮混过不少时间的人,项庄也马上明白了刘老三和韩信的意思,说道:“沛公,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大王安排人模仿周叔匹夫的笔迹印章,伪造他的信离间汉贼君臣?”
“准确来说,是以直报怨!”刘老三狞笑说道:“项康奸贼向来喜欢伪造别人的信挑拨离间,现在也该轮到我们用他的手段去收拾他了,我就不信了,他真的会对统领军队比他还多的周叔匹夫绝对放心!然后他只要稍微对周叔匹夫有点动作,我们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项庄盘算了一下,点了点头,先是命令卫士去找来周术今天顺便带来的周叔信,交给信使一同送往濮阳前线,然后才在心里说道:“以直报怨这句话是你说的,我会记住的。”
“周叔匹夫,不要怪我用卑鄙手段害你。”韩信也在心里说道:“是你无耻在先,和我交战一味只会倚多取胜,我只能用这个办法除掉你这个麻烦对手。只要项康奸贼中计夺走了你的兵权,就算我们只剩下两万多军队,我也未必赢不了你们汉贼的二十多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