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没有请安也没有施礼,而且说的话,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不是一个家奴对主子应有的样子。
墨梨没有生气,很平静地看着静默,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把静默盯得直发毛。
就在墨梨打算再盯上两分钟,让静默的心理防线彻底垮塌,忽然,墨梨却感觉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到脚边,低头一看,是老黄,墨梨心里便是一惊!
老黄跟过来了,说明纯王也就在附近了。
但奇怪的是,站在她对面的静默,表情上除了让自己看得有点儿慌了神儿,并没有什么异常,如果纯王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静默怕是早就吓得跪在地上了吧。
墨梨蹲下身趁着抱老黄的空当,从余光中往身后瞄了两眼,果然没见到纯王,但就在她把老黄抱起来的一瞬间,瞥见了假山出入口一侧的下角凹进去的一块儿露着一个脚后跟,和一小段白色的中裤。
纯王居然没有穿鞋就跑出来了!
怪不得当时在通道里听着脚步声那么奇怪呢,没穿鞋还能走出她都能听出来的声音,纯王怕是故意的吧?!
墨梨没有敢多做停留,就把老黄抱了起来。
老黄从来没有被墨梨抱过,有点儿受宠若惊。
“老黄,爪子收好了啊,不要乱抓,不许抓破了我的衣服!尤其是不许抓我的手和胳膊!”墨梨两只手掐在老黄前腿的下面,威胁着。
老黄的后腿没有着力点,身子被抻得老长,看起来有点儿难受跟害怕,可老黄还是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乖乖地“喵”了两声,答应着墨梨,一动都不敢动。
墨梨赶紧把老黄放进怀里,一手揽着它,一手托着它的屁股,这下老黄好像才舒服些,眼睛没有那么惊恐了,但四只爪子却依然一动都不敢动,像是失去知觉了一样,自然垂着。
纯王不知为何没有现身,但墨梨必须先把眼前的静默给摆平了。
“静默,你来听雪轩做什么,我很清楚。”墨梨看着静默笑着说,静默的脸有些僵硬,看得出她心里其实挺发虚的。
“你以为,爬上了王爷的床,就万事大吉了吗?!即便你爬了上去,也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还不是被我这个王妃捏在手心里?!”墨梨笑着说道,轻轻从鼻孔里飘出一个“哼”来,“更何况,我觉得十有八九你爬不上那张床。”
静默听了脸色变了变,假山里的纯王脸色铁青,翻了个白眼儿。
“眼下,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心里应该清楚,王爷并不会搭救你。留在牡丹亭,你不高兴,我看着心里也发堵,与其回去继续受罪,不如择个婿嫁出去,我给你除了奴籍,恢复你平民的身份,还会为你备上一份嫁妆。此生虽不会大富大贵,但却也不用再为奴为婢,看人脸色。”墨梨说着,抬头看着灿烂的星空,说,“不用战战兢兢,不用思前想后,简简单单的,虽然也难免会有难处,但至少,自在吧。”
静默没有接话,像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假山里的纯王却差点儿冲了出来,听着纯王妃这口气满是羡慕嘛!你怎么就战战兢兢了?怎么就不自在了?!什么不敢干啊!动不动就对他又打又骂的,当然了,打是真打,骂得却挺委婉,但字字都似剜心,连一梦天都敢硬闯了!你还战战兢兢了!你还不自在了!
气死了!
“你考虑考虑吧,明天下午到卧墨池回话,晡时(下午15点——1点),等你一个时辰,过时不候!”墨梨说着,便抱着老黄轻飘飘地越过了静默,出了偏门。
见墨梨出了偏门,纯王终于松开了捂着南荆嘴的手。
南荆此时已经满脸通红了,他从八岁起就已经跟着纯王了,纯王从小就走高冷范儿,南荆也是个比较闷的人,这次是十一年来两个人站得最近的一次,几乎是贴在了一起,而且还贴着站了挺长时间。
南荆感觉又别扭又赧然,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纯王。
纯王直接给像个新过门儿的小媳妇一样的南荆翻了个白眼。
南荆看得更是发了愣,纯王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时时刻刻都是一本正经,紧绷着的感觉,即使是在他们这些亲信面前,也是一样,情绪和表情都很少,就是在柔妃面前偶尔会流露出一半点儿柔情来。
虽然这些天纯王做了很多破天荒的事儿,让人匪夷所思,甚至感觉有点儿荒唐,但南荆却觉得纯王放松了许多,也柔软了许多,像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了。
“回屋养你的伤去!”纯王丢下一句话便走出了假山,直接把呆立在院子里做着思想斗争的静默给吓跪了,嘴唇哆嗦着却一点儿声儿都没挤出来。
纯王看都没看跪在地上一脸煞白的静默,直接甩出来一句,“王妃的话你听清楚了,就回去好好想想,我可以当没在听雪轩见过你。”
纯王说完便要追墨梨而去,顿了顿,便把手里提着的剑抛给了跟上来的顾小洲,然后才掠步出了偏门。
顾小洲拎着雪见追了几步,想提醒纯王没有穿鞋,但又想想觉得还是算了,那双鞋落在了密室里,没人敢私自进去拿,再回房去拿双新的,时间上也不允许,等鞋拿来了,王妃早就跑得没影儿了,殿下还当谁的护花使者去?!
顾小洲往回走的时候看到静默还跪在院子里发怔,便说道:“你怎么还杵在这儿?快回去吧,若是殿下回来再看到你,怕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静默这才回过些神儿来,她知道顾小洲说得没错儿,不冲刚才纯王说的话,若是叫纯王再在听雪轩看见她一回,她就完了。
想着便赶紧叽里咕噜地爬了起来,冲着顾小洲和南荆福了一福,然后踉跄着奔出了门。
见静默走远了,两个过来报信儿的暗卫这时从暗处闪了出来,远远地站着,等着顾小洲给个指示,本来他们是等着跟纯王汇报的,纯王却突然跑了,他们都傻了。
“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吧。”顾小洲说道,“明儿一早再过来跟殿下回禀。”
两个暗卫施了一礼便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南荆脸上的红晕在冷风中已经消下去了大半,却又惶恐不安起来。
顾小洲反而感觉心情还不错,看了一眼南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儿,不用担心!”
“那个女人可是私闯了一梦天,一梦天!咱俩都没进去过呢!”南荆不放心地又瞥了一眼偏门,“成天这么作,会不会……”
“你放心!”顾小洲笑着拿木栓锁上了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