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背后,是一片花园。 秋柔踩着猫步,小心穿梭在假山之间。 她看到两个侍女,手里端着酒壶走过,猜测她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前院,遂跟了上去。 今日顾临曲及冠,宾客满座,下人们步履匆匆,即便秋柔不小心露了头,也没被发现。 直到她被身后某个声音叫住。 “喂。”一个声音玩笑喊道,“你谁啊”。 秋柔脊背僵了一瞬,她若这时候跑,恐怕要招来更多的人,反而不妙。 她很快调整好了状态,转过身去。 来人是一个姑娘,与秋柔年龄相仿。 这姑娘身上穿的料子,自己昨日穿过一身相同的。 加之此人瞧着十分桀骜,身侧还跟着个丫鬟。 秋柔心中隐隐猜测,这个人怕不就是顾云芝,顾大小姐本人了。 可她也不敢冒失,恭敬道,“姑娘是叫我吗?” “废话!”那女子一抬下巴,不怀好意地身下打量起秋柔,眼神一亮,“你鬼鬼祟祟的,想干嘛?” 针锋相对间,秋柔脑中迅速整理着思绪,这人即便不是真的顾云芝,怕也是同自己一样的“顾云芝”。 遂决心赌一把,坦然道,“请‘顾大小姐’高抬贵手,我只是误闯了内院,现下想要出去罢了。” “你倒是有眼光。”那女子像是被讨好到了,笑得分外得意,“既然是迷路,那就由本姑娘给你指一条明路怎么样?” 见她亦真亦假,秋柔尚不敢全然信她,“多谢‘顾大小姐’。” “跟我来。”那女子向她招手,转身带路。 秋柔警惕地跟着她,心下思忖,顾大小姐向来身体羸弱。 去岁西南山庄失火,甚至病到下不来床的地步,云州城中更是传出她惨遭毁容的消息。 就算失火没伤着她,也不该是这般爽利的模样。 她若不是真的顾云芝,听到自己喊她顾大小姐,却又高兴成那样。 莫非,也是和自己一样,假扮的顾云芝。 不同的是,她是自愿的。 可要真是这样,顾府需要这么多“顾大小姐”做什么? 秋柔思及此,被那女子叫住了。 “喂,你就从这个小门出去。” 秋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确是一扇角门。 看来这姑娘是真心想要帮自己的,更让秋柔羞怯的是。 她甚至看出自己并非前院宾客,而是“逃客”,只不过没有说穿罢了。 “多谢姑娘。”秋柔垂首道谢,想要离开,胸前被那人拦了一臂。 “等等。”那女子慢悠悠道,“谢不能空口白说罢,送我样东西如何?” 秋柔心头一紧,自己被绑来京州,身上穿的又都是顾府的衣裳,既没银子也没首饰,能留下什么呢。 那女子伸手,不容秋柔思考与反抗,冷不防抽出她头上的玉簪,“就这个。”收进了袖口。 这发簪是秋柔从西南山庄带出来的,她记得很清楚,及笄那日,是浣嬷嬷替自己插上的。 西南山庄的东西,秋柔原是不该留着的。 要不是首饰太贵了,她囊中羞涩买不起时兴货。 而这玉簪瞧着式样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别,又是玉质的,她这才一直戴着。 “既然姑娘不嫌弃,就送给姑娘好了。”秋柔爽快地答应,趁她反悔之前,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门。 厢房内,邱景灵举着簪子,来回摆弄,如获至宝般百看不厌。 丹青忍不住好奇,“姑娘,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你怎么知道她是要逃出去。” 邱景灵哼一声,得意道,“管她是谁,无非也是想攀龙附凤的,结果看到本姑娘又自惭形秽了罢。” 丹青想了想,“姑娘是说,她也是“顾大小姐”的待选人?可她不是说,她是前院的宾客来着。” “蠢货,你没见她身上穿的料子吗?我们屋也有啊。还好我今日没穿那件,否则一模一样,我才丢不起这个人。” 丹青仍是不解,“那姑娘为什么要冒险把她放走,要是被左相大人知道了,会不会惹他不高兴。” 邱景灵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顾左右而言他,“顾韶淮扶九皇子当了皇帝,现在又为了守住顾家的权势,能在朝中长盛不衰,才会想方设法把自己唯一的嫡女,拼了命的送上后位。 只可惜,顾云芝没有这个命,她非是要争,那是
会折寿的,这才年纪轻轻就死了。 想不到顾韶淮这个老狐狸,连亲女儿都能说换就换。为了讨陛下的欢喜,还叫人问了陛下,画了像,说要为陛下寻得心中,最为钟爱的样貌。” “这说不定是陛下的主意呢,皇帝不都是爱选妃的嘛。” “你懂什么啊,皇帝要选妃,正常选秀就行了啊,何必做到这般?顾家只有这样做,才能保证未来皇后,是他顾韶淮的女儿,这样他顾韶淮才能当国丈。” 丹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左相大人为什么会让姑娘你,也来假扮顾云芝呢。” “当然是因为我貌美啊,再加上父亲与他的交情。与其便宜其他乱七八糟的女人,倒不如卖父亲一个人情。等我选上了,我名义上是顾云芝,左相嫡女,实际上呢,又是御史大夫的女儿,这门联姻,可就集合了三家之势,牢不可摧。” “那没选上怎么办?” “没选上就没选上呗!”邱景灵照了照镜子,“乌鸦嘴,本姑娘这么漂亮,还能选不上?”说着把秋柔的玉簪插到了头上。 “姑娘你真聪明,你刚才放走了那人,这样就少一个人竞争了,况且她长的那么精致,皮肤白得发光。。。” “啧。”邱景灵呵斥她,“你什么眼神啊,她哪里有我好看。” 丹青细若蚊吟地应了一声,觉得自己话说得不妙,试着讨好道,“姑娘说的是,她长得也就普通,和她的这支白玉簪子一样普通。” 谁知邱景灵更不高兴了,转身对着丹青骂道,“蠢材!没眼光还没见识!这根本就不是白玉簪。” “不是白玉?”丹青摸不着头脑,“那是什么?” “算了,你一个下人,没见识也应该。”邱景灵重新去照镜子,爱不释手地扶上玉簪,“这是雪玉,乍一看确实和白玉很像。 玉瑶山百年才出一块雪玉料子,是最稀奇的玉石。我小的时候,父亲曾经寻得过一块雪玉如意,献宝给先帝了。我得机缘一见,果然是与众不同,只有真正见过雪玉的人,才能分出其中的差别。” “这么稀罕的宝贝,那人怎么会有?” “管她呢,反正现在是我的了。”邱景灵骄傲道,“听说过两日皇帝就要来选人了,凭我的身段,再戴上这支雪玉簪,必定能被选中!” 顾府前院,一名暗卫找到顾临曲,秘密道,“少主,我在大街上发现了秋柔姑娘。” “秋柔?她怎么来京州了?是来找我的?”顾临曲面露难色。 “回少主,属下打听到,秋柔姑娘是因为符合陛下的画像特征,才被抓来顾府的。眼下她刚逃出来,需不需要把她藏起来,免得再被捉回顾府。” “哦?”顾临曲玩味一笑,凑近暗卫的耳朵,“你去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