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要是不肯认她,她便换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带着女儿过完下半辈子吧。
然而,等她走进家门,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想的不一样。
才不过四旬的父亲,竟是已经花白了头发,脸上布满了沧桑,见到她,不是恼怒,不是嫌弃,不是责怪,而是眼含欣慰,他说:“回来就好,去看看你娘吧。”
见着卧病在床,毫无知觉的阿娘,甄枚儿从震惊到无助到迷茫,她再次痛哭出声。
怎么会这样?阿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无论她怎么唤怎么哭闹,阿娘都没有任何回应。
上天为何要如此残忍,她还没来得及忏悔,还没来得及向阿娘认错,阿娘就要抛下她抛下这个家了吗?
“阿娘还能好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回应她的是甄进长长的叹息。
“弥儿和博呢”
“弥儿嫁人了。”
闻言,甄枚儿眼中划过一抹愧疚。
“她嫁去了哪里?”
“嫁给了茅坪村顾家三郎顾庭之。”
“顾庭之?”
“枚儿知道他?”
“云安县没人不知道他。”两月前考中了秀才,还是案首。
甄进点头,“弥儿嫁的很好,丈夫很疼她,很有出息,婆家的人也个个和善,待她好。”
两人的话题便终结在了这里。
甄枚儿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那间一如既往紧闭的房门。
再一次站在这扇门前,几年前的失望与气恼竟随着时间化为了乌有,只剩悲凉与心酸。
她缓缓抬起手,准备将门推开。
“他离开了。”
甄枚儿的手顿在了木门上。
良久的沉默过后,苍老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甄枚儿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阵刺疼,原来,什么都来不及了呀。
其实,上天对他们家还是有所眷顾的吧,至少,从小乖巧懂事的弥儿,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甄枚儿静静地坐在赵氏的床头,而她的女儿香儿,也安静地趴在她的腿上。
“阿娘,你知道吗?其实啊,我真的挺恨你的,恨你将我带到了这个世上。”
“我恨家里的贫穷,恨家里两个男人的无能,也恨他们的自私。”
“可后来我发现,我自己不也挺自私的么?”
“我将自己的不幸怪在阿爹身上,怪在你身上,怪在博身上。”
“我虚荣爱财,性子执拗,易冲动,还看不到自身的问题,对你们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