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又起晚了,要是平时,周氏肯定放任他们睡,但今儿三郎要去报名,可耽误不得,便让顾青禾去叫了两人起床。
两人匆匆吃完早餐,便带着顾庭之的户籍和顾青柏一起出了门,因着他们的宅子也在东市,离县衙不远,便没有驾马车。三人步行了两刻钟就到了。
不过他们来晚了,衙署侧面开了处小门,供云安县众学子在此处报名登记,此刻小门前的学子已经排到了东市菜市口。
这人也太多了,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甄弥儿有些自责,要是她今天没睡懒觉,还能早些出门,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啥用了,三人老老实实地沿着人群走到了队伍最后头。
像甄弥儿这般陪着相公来报名的小娘子倒是不少,只是像她这么胖的还真没有。大家纷纷将目光移到了她身上。
甄弥儿此刻没空管搭理他们好奇的打量,她注意到,前面排队的不全是要报名的学子,差不多两三个里面有一个才是,她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三人足足排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眼见就要轮到他们了,可午饭时间也到了。
负责这次考生登记的县丞直接将他们扔在这,让他们自行解决完午饭再过来接着排。
可都排了这么久了,要是去吃完饭再回来,不是又得从后面排起吗?人群里发出一阵怨声载道,大家觉得这些个芝麻小官未免也太摆谱了些。
甄弥儿也有点生气,这么多学子及陪同的人在这排着队,都造成这片区域堵塞了,县丞刚刚填写资料,核对户籍时都是慢吞吞的,做记录时还不忘泡上一杯茶,看的大家都着急得很。
现在又说走就走,而且要走一个多时辰,叫一个人来替他也好啊。
按着这个速度,等他酉时下值,排在后头的学子估计还报不上名。
但人家是官,他们是民,只能憋屈到无可奈何。
顾青柏想了想,让甄弥儿陪顾庭之继续在这排着,他去街上买几个饼,打包带来。
等他走后,后边几个陪同的也都走了一个,去买吃食。
没多久,顾青柏回来了,他手上提了几个包子,几个牛肉饼,一包糕点,还有一杯漉梨浆,两杯绿豆水。
漉梨浆和糕点是给甄弥儿的,甄弥儿不好意思在一大群人的注视下吃东西,便自己跑去了衙门墙角的位置,背对着众人吃。
可没想到,等她吃完再回来时,她原本站着的位置吵吵嚷嚷的,队伍前面的人都围成了一个圈,队伍后边的人纷纷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
甄弥儿心中一惊,以为是顾庭之出了什么事,忙用力挤到了人群最前头。见着顾庭之安静地站在顾青柏旁边,并没出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她赶紧奔到了顾庭之身边,询问道:“相公,这是发生了何事?”
顾庭之也一脸迷茫,摇头。
人群中,一粗布青衣的年轻男子被一中年男人推搡到了地上,那男人面色凶狠,身材高壮,虎背熊腰的,看上去一拳头能打死一头牛。
他此刻正指着年轻男子破口大骂:“看着人模人样的,竟敢偷老子的银子,不想活了?赶紧将银子给老子交出来。”
闻言,人群中发出阵阵吸气声,似是也不敢相信这看上去斯秀气的男子竟是一个窃贼。
年轻男子面色涨红,又气又急,“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拿你的银子!”
“没有?那这是什么?”中年男人说着便大步上前,直接将手伸进了年轻男子的衣襟处,精准地摸出了一个暗灰色钱袋,钱袋鼓鼓胀胀的,看上去数额不少。”
“你还给我,这是我爹娘给我准备的!”年轻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去抢回自己的钱袋。
可他身子单薄,形销骨立,如何是那中年男人的对手,被他一推,又一次摔倒在地。
“这么快就叫上爹了?我可不认你这个儿子。”中年男人讥诮道。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声,也有一些学子觉得这中年男人口吐脏污,面相不善,不像好人。但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和他对峙。
中年男子撇撇嘴,转身就要走。
躺在地上的张子恒如何能让他就这么走了,那银子可是他爹娘省吃俭用给他存的!
他再次爬了起来,朝着中年男人冲过去,伸手又要去抢钱袋。
那男人面上露出一抹狠色,抬起自己粗壮的大脚,就要朝他踹过去。
而就在此时,离他最近的顾庭之下意识地也跟着抬脚,顾青柏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已经一脚将中年男人踹出了包围圈,‘砰’地砸出了一声巨响。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看到了什么?这个看上去并不壮实的俊美男子,竟然只轻轻一踹,就将这粗壮的中年男人踹出了一丈开外!
顾庭之却不管众人是何想法,他下意识地转身看向甄弥儿,他好像惹祸了,馒馒不会生他的气吧。
中年男子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趴在地上懵了好几瞬才从地上爬起,伸出手指指着顾庭之骂道:“你小子不想活了?竟敢跟你爷爷动手。”
说着,就从一挑货郎手中抢过扁担,朝着顾庭之就砸了过去。
“相公,小心!”
“小心!”
甄弥儿和顾青柏同一时间大喊出声,想伸手去拦,可扁担已经砸到了眼前,根本来不及阻拦。
一直看着甄弥儿的顾庭之见她露出惊恐的表情时,感知到了危险靠近,他迅速转身。
在这一刹那,他其实是来得急躲的,可他要是快速躲开的话,这扁担肯定得砸到身后的馒馒,他下意识地只是抬起胳膊挡了一下。可扁担太长,砸过来的一头被他手臂挡下,另一头因着惯性砸在了他的脑门上,随着扁担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同时有鲜血从他额角流下。
顾庭之甩了甩有些发晕的脑袋,又是一脚踹过去,这次用了十足的力气,那中年男子呈抛物线,再次‘砰’的一声,竟然摔进了县衙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