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人的力量疯狂地往江落的身体里涌去。江落体内的炁同样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消失不见。
江落写在纸上的三个字是“供奉我”。
他不知道宿命人是如何获得供奉的力量的,那就干脆让宿命人来供奉自己。
字灵拥有着绝对的威力,在宿命人看到这三个字后,字灵就发挥了作用,宿命人情不自禁地按着字灵的命令开始对江落供奉,体内的力量通过供奉的形式汹涌地冲向江落。
来自伪神的供奉,轻而易举地让江落感受到了香灰的力量。
江落咬着牙,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经脉和细胞都被巨大的供奉之力冲刷了一遍。
疼,无比的疼。
好像整个骨头被捏碎重塑,属于人类的身体强行被挤进来不属于人类的力量,这股力量强势而蛮横地将人类的身体改造成更为强悍的模样。
太疼了。
比他在梦里死过的十八次都要疼。
等和合符水的作用消失之后,宿命人的脑子更加清明,但他却还是没有挣脱开字灵的控制。
江落体内的炁庞大到惊人的地步,他可以毫不停歇的画上百来张符,哪怕是池尤也做不到这个程度。他在梦中,用字灵将池尤杀死了三次,毁掉了池尤的整个梦。这样的炁,哪怕是宿命人也无法小觑。
宿命人脸色苍白。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应该供奉江落,但就像是被他下了言灵的其他人一样,宿命人无法控制住自己。甚至情感上倾向于听从江落的话,他看着江落的目光复杂,里面有崇敬、有爱戴,也有防备和力量被抽取的痛苦。
他的神智清明,但江落在此刻对他来说好像是神佛之于信徒,他的思想分为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努力地想要摆脱字灵的钳制,一部分心甘情愿地为江落献上自己的力量。
而宿命人越是想要挣脱字灵,字灵运转所需要的炁越多。江落反复经历两种痛苦,一种是身体被供奉之力冲击的痛苦,一种是炁飞速减少后带来的刺痛。
他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改变,而他只能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摆在桌子上的香炉上了三炷香又三炷香,烟雾将整个房间晕染得模糊不清。宿命人执香的手微微颤抖。这是宿命人成为伪神以来经历过的最危险的一刻。
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江落的通灵术,通灵的竟然是和言灵不相上下的字灵。
有着千年历史的字灵,犹如绳索一般紧紧缠缚着宿命人。
江落满头大汗,喉间腥甜。
他很想一口气把宿命人拉下神坛再杀了他,但他是人类,无法一口气吸收掉宿命人两百年的力量,除非他想要当场爆体而亡。
江落知道,如果再吸收下去,他就要因为力量过多而死了。
而他的炁,也快要被抽完了。
宿命人果然很强,但江落也觉得自己不差,毕竟他能感觉到,自己几乎夺走了宿命人一半的力量。
剧痛让他的神智更加清醒,他当机立断撤回了字灵。
目的已经达到了,在第一缕供奉之力进入江落的身体时,江落就本能地知道该怎么去获得供奉的力量。
这就好比无路可走的山,只要给一个头,剩下的路就自然而然地知道怎么走了。
在炁用完之前,江落用力晃了晃手腕上的阴阳环。
四动引幽冥,他连晃了四下。
晃完阴阳环之后,江落的炁也用完了。江落鼻尖也都是血腥味,他没有去看宿命人,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
宿命人坐倒在椅子上,他唇色失去血色,手指青白无力,整个人如同受了重伤一般疲惫虚弱。
但事实也和受了重伤差不多了,宿命人体内力量骤然减少一半,带来的连锁反应不比重伤好上多少。
甚至是更为严重,就连江落离开,宿命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立即追上去。
宿命人手撑着额头,呼吸微弱。袖袍遮住了他的脸,鬓角的冷汗湿润了白发。
他很久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了。
但更加狼狈的是,虽然字灵已经失去了作用,但宿命人对江落的感觉却还有着微微的波澜。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升起过这么偏颇的感官。哪怕是冯厉或者是纪鹞子,他对待他们时也不过众生平等。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宿命人肿胀的大脑才恢复一些清明。他低声念道:“连醇。”
半分钟后,微禾道长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宿命人,您有事吩咐?”
“用尽所有办法,尽快把江落带回来,”宿命人双眼疲惫闭起,本就像覆盖着雪的面容更是了无生气,如同结了一层寒冰,“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