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谨看了看,徐老夫人坐在湘妃竹编的躺椅上,旁边只放着一只半新不旧的小板凳......搭脚用的,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坐了。
张谨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真是两袖轻风,想和老妻平起平坐都不行。
他只好默默地在小板凳上坐了,徐老夫人穿着大红绣鞋的脚丫子就在他面前。
大红绣鞋......
当年徐老夫人比武招亲,穿的就是大红绣鞋,他没有武功,可他脑子好使,所以他直奔那双绣鞋而去
他踩,她躲,他再踩,她又躲,他还踩,她飞起一脚,大红绣鞋飞出来,他也被踢得飞起来,就这样,他还是牢牢接住了那只红绣鞋。
第二天,他就拿着那只红绣鞋去找岳父大人提亲了。
几十年过去了,老妻又穿上大红绣鞋,这是要干嘛?
徐老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又不是刚刚出仕的毛头小子,这种事还用想吗?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动心了吧?
你还想把棵白菜培养成阆苑仙葩?
你也不想想,那若真是阆苑仙葩,为何皇帝把他的生母放在贵妃的位子上,一步之遥,却不立她为后?
还不是留了一手,但凡再有个稍微比他出色一点的皇子,皇帝就会立那女子为后,李贵妃还是李贵妃。
你给个后备做西席,有意思吗?
你是要把一家子的身家性命拿去玩吗?
张谨长叹一声。
徐老夫人这才觉得舒服一点,还知道叹气,说明还没有老糊涂。
“你以为我是秦牧?我如果像秦牧那么笨,你当年会嫁给我?你怎么不想想,四皇子既没有先帝的仁慈贤德,又没有今上的不世武功,我忙里偷闲做什么不好?怎么会去辅佐他?”
徐老夫人更舒服了,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张谨却在心里把秦珏和罗锦言骂得狗血喷头,这两个小东西是在逼他表态!
是站队还是表态?
他不想站队,可也不想表态,他原本就想装糊涂,嗯,就是装糊涂,反正他也老了,老糊涂了,实在不行就向皇帝推荐秦珏,那小子混帐......
皇帝圣明,肯定不会让秦玉章这个小东西做四皇子的西席,可四皇子既非太子又没有封王,凭什么让四品京官做幕僚,所以皇帝只会稀里糊涂,让四皇子和秦玉章一起玩儿。
近朱者赤。
秦玉章那小混蛋不答应,皇帝来气,让人打听秦玉章的所作所为,真好,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好事,皇帝想了想,老四已经够蠢了,再让秦玉章带坏了,那就是又蠢又坏......蠢的可以做昏君,坏的可以做暴君,又蠢又坏的做什么?亡国的哀帝!
瞧瞧,我老人家计划得多好,只要把秦玉章推出去,就万事大吉。
可是,他看看头顶的葡萄架,摇摇欲坠的,像是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