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端再次扣住了柏灵的手腕,他略一用力,将柏灵逼退至墙边的玉屏风上,柏灵脚下差点没有站稳,勉强撑着屏风没有跌倒。
“又要去哪里?”王端笑道,“外头都在传初九牙行买卖的时候,你一身火凤鸟的彩绘容姿绝美,怎么今天把背挡了个严严实实?这大热天穿这么厚,你也不嫌热么?”
他一脚踩在柏灵的衣摆上,而后将柏灵向侧面推去。
红色的外披旋即落下来,金色的胸针被挣脱落在地上,胸针下绿豆大小的金铃摔得叮当作响。
“百灵姑娘!”近旁的一人连忙上前将百灵扶起,柏灵温声道谢。
地上红毯极厚,柏灵倒是摔得不疼,但她抬眸望着眼前人,心中略有疑惑。
倘若此人真的是受曾久岩之托而来,为什么言行会如此粗暴蛮横……
“罢了,”身后的年轻郡王也再次起身,他挡在柏灵与王端之间,言语之中已是怒火难抑,“这顿饭我是吃不下去了,不如现在就上杏子酥吧。”
所谓杏子酥,是真正定下四个姑娘今夜去向的东西。
四个姑娘,四块杏子酥,这里不像五月牙行里人人竞价,你叫出一句,其他人还可跟进——在这里,每个人只有一次出价的机会,而后价高者得。
也正因如此,在夜宴里杏子酥的叫价有时会按姑娘们在牙行买卖时的初价作参考,将初家的白银往上翻上几倍,大约就是今夜的杏价。
不过碍于柏灵十万两黄金的身价,这个估价方式今夜是失灵的。
想要胜过其他几人——或者说要胜出眼前这个对柏灵志在必得的王端,其他人不孤注一掷,不会有任何胜算。
柏灵看了看角落的滴漏,这才开宴不到半个时辰。
此刻连菜都没有上齐,现在就上杏子酥,今晚这场宴客就算完了,柏灵扫了一眼面前的王端,反倒有了另一个猜测。
倘若他根本不是受曾久岩之托来帮忙的呢?
柏灵对这个王端很有印象,因为在十四的无常本中,他曾经简短记叙过此君的离奇身世,他与镇南侯府世子,也即他的兄长王云本就是同胞兄弟,然而兄长出生得很顺利,轮到他时,却叫母亲难产了一天一夜,差点母子双双殒命。
镇南侯对自家夫人极其宠爱,为此,在王端历经艰险终于诞生之时,镇南侯气得当场拔剑,要砍了这个差点要了妻子性命的小畜生。
幸亏当时近旁有帮忙接生的奶娘拦下——代价是奶娘的一只手,在当时的一片混战中被削去了。
这也足可见当时镇南侯下手的轻重。
这桩逸事柏灵印象颇深,十四之所以会记下此事,乃是因为少年王端曾经与宋讷一样夜间飞速驱车,去年还在百花涯外的一条小路上撞死了一个孩童。
事发后不久,十四与阿离一道从那里路过,亲眼目睹了现场的惨象,于是回程后不久,十四便顺手查阅了此君的背景。
柏灵站起身,重新拾起自己的红披与胸针,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走到桌旁,单手举起了那个王端方才拿过来的海碗。
“百灵?”
柏灵抬起长而宽厚的衣袖,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众人隐隐可听闻吞咽之声,亦有几道细微的酒柱滴落。
不一会儿,柏灵将碗放在了桌上——碗中已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