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中原群雄皆面上兴高采烈齐声叫好,而魔教教众却是人人面色泛白,心中骇然。连教主都身首异处了,这些人还会放过他们吗?
晋王见已然震慑到了这些魔教教众,遂又接着道:“今夜我已与魔教大祭司铁剑先生达成共识,魔教已受到重创,我们就留下其余人的性命,自此他们不再侵扰我中原武林。否则,我们仍然会再来西域,将其围剿。”
“这......”华山派长仪道长有心想反驳,却觉得不能在众人面前落了晋王颜面,遂拱手应道:“既然晋王殿下已经与魔教达成共识,在下也不便反对。”
他随即又对着魔教教众道:“还望你们知晓分寸,自此不再作乱。否则,我中原武林同道绝不善罢甘休。”
一旁的铁剑先生桀桀一笑道:“你也莫要太狂,虽然我和晋王达成共识,不刻意去侵扰你等,但是若然你们找咱们茬,魔教也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罢,他一挥袍袖,一股劲风便向长仪道长扫去。
长仪面上神色微变,长剑在胸前一挡,却不料铁剑先生这一挥不过是点到即止,倒显得他谨慎应对的样子滑稽可笑。
长仪老脸就是一沉,心中暗恨不已。幸而他周边也没几个人在。
晋王仿若没有看见一般,对着铁剑先生一笑道:“在下还要前往昆仑,就此告辞,希望先生不要食言。”
“放心。”铁剑先生凝视着他温润笑颜,有一瞬的失神,转身向魔宫大门外走去,一众魔教教众跟在他身后急忙退去。
待所有教众都回到宫门内,铁剑先生转身看了一眼晋王和凤天渡,运气凝于指端,在魔宫门前的一方石砖上挥了起来。
指风划入石砖之上,须臾间他停下指风转脸望向身后二人。右袖轻拂而过,但见石屑纷纷,石砖上一幅地图呈现出来。
晋王和凤天渡两人上前凝视着石砖上的地图,一笔一画都不肯错过。
良久凤天渡仰首一声长啸,右拳挥出,地上石砖瞬间碎成粉末。
铁剑先生再不停留转身走进了魔教宫门内,随即他那道宛若金属刮磨的嗓音再次响起,却只有三个字:“关宫门。”
身后的硕大宫门缓缓向外推去,差不多有三十余年没有闭起的魔教宫门“哐当”一声闭合在中原群雄的眼睑中。
晋王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转身笑对凤天渡道:“先生既然已经回到中原,不知可有去处,不若随陈玉前往雍州吧?”
“不必,凤某还要取沈孟平项上人头,与你去雍州做什么。”
这时中原群雄中闪身走出一人,对着凤天渡徐徐拜下,道:“老阁主既然已经回来,不如随属下回洞庭吧。”
凤天渡回头望去,却是凤鸣阁执事梁峰,他神色不动低声叹道:“凤某既然脱离了凤鸣阁就跟凤鸣阁再无关系,又怎么会再回去,你走吧。”
说着身形飘然而起,几个起掠,向南方遁去。
南方,应该是去蜀中吧。晋王想。
目送凤天渡离开,他的心也有一隅被牵绊着跟随凤天渡的身影向南而行。
铁剑先生绘制的地图早已被他刻入了脑海,可他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否则这一趟他应该会与凤天渡一起前往。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让人追着凤天渡一起前往,他只能默默等待消息。
晋王身后一丈开外的中原群雄虽然不知道方才那个魔教大祭司究竟在石砖上绘制了什么,却也知道定然不是他们能够揣摩和打探的。
皆立在两旁等着晋王先行离开。
晋王转身向与魔宫相反的方向行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群雄中的莫云飞。
他呆了一瞬,霎时间心中兴起一个念头,忙越过人群向莫云飞疾步走去。
莫云飞见到晋王看向自己就知道大事不妙,可再想躲避也是不现实了。如今见晋王向自己疾步行来只得讪讪地冲他笑笑:“殿下。”
晋王望着他不语,等他说话。莫云飞却兀自尴尬地傻笑,然后向前行了一步,对晋王低语道:“殿下跟我去昆仑一趟便明白了。”
晋王眼尾扫了扫自他走来便自动退开的众人,微一沉吟便知道自己所猜不错,不再言语向昆仑方向掠去。
莫云飞忙和师兄江廷告罪,紧追着晋王步伐向昆仑方向掠去。
余下中原群雄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以长仪道长为首的几人商议了两句,决定还是要一起相携离开,毕竟越分散越危险。谁知道魔教的人还会不会暗中伏击呢。
沈孟平赶回昆仑山时山上魔教教众已经全部伏击,岳东贤正带领着师兄弟们处理着大殿上的血迹和尸首。
沈孟平询问了一下昆仑上下的伤亡情况,才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放了下来。
计划再是周详也有失算的地方,幸而因为展斜阳出事他便担心山下梅林怕是困不住敌人,早早叫岳东贤设了埋伏,并将岳东贤留在了山上。
一想到展斜阳他又觉得头痛起来,未曾想晋王殿下也会身在西域,此时展斜阳的事情是绝然不能瞒得住了。他低叹一声,知道晋王定然一会便会知晓斜阳失踪,吩咐岳东贤道:“晋王殿下只怕等会就会上山,你速速带人将前殿先行清洗一番。”
“弟子遵命。”岳东贤虽然心中诧异晋王会身在西域,却也没有多说,忙带着师兄弟们前去打扫清洗前殿。
沈孟平看着众弟子都离开,在大殿上呆了片刻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居处。
进得卧房,他忙将门从内插上,几步走到一旁榻上,榻上的一个小小竹筐里盖着一块小被子的正是那只雪貂。
沈孟平将雪貂自框中拿出来,打量了一番又将它放回框中。这只雪貂并无中毒或者受伤迹象,却只是昏昏入睡。
他暗叹一声,又自榻旁抽出一卷画轴,正是他之前看的那一幅画,画上雪貂旁还有一个白衣胜雪的人立在那里,正是只比自己大了七岁的师父柳天赐——那样一个宛若神祗的人物,如今究竟是生是死,究竟人在何方?
他抬指微微摸向画中人的乌黑长发,手指不停的在颤抖,且越来越抖。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师父,是在十三年前,他还记得那把弯刀挥下之后,这一头乌发千丝万缕地垂落在地,而那张宛若谪仙的倾世容颜上便多了一道伤痕,恐怖绝伦的伤痕。
那日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今夜魔教大祭司那张鬼面出现时他有一瞬间心脏是停止跳动的,他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可是他不敢深想,不敢质疑。
他宁可这就是巧合。
想到这沈孟平苦笑一声,将画轴卷起收好,又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