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明宗帝的问话,晋王赫然抬眼望向高位上那个满面怒意的君主,咬牙道:“不包括,已经谋逆当然是要贬为庶民才对。”
明宗帝一咬牙道:“怎么你总是会在律法面前跟我作对,法不外乎人情,这人是你的亲弟弟,还有你的亲侄子。”
晋王也咬牙道:“不判重刑他日便会有更多的宗亲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反正律法都是一张空纸,又何来约束警示。”
这是事实,明宗帝在晋王这番话中竟然无言以对。
明宗帝只觉得心头一阵疼痛,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胸口。点头狠狠咬牙道:“好,你说的好。这才是王者的风范。既然如此那么监斩之事便不必假手于人了,你亲自去办吧。”
说完这话他起身扶着善宝的手离开了金殿。
晋王一直望着他略显蹒跚的背影离开金殿这才起身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淡淡道:“既然父皇将监斩之事交托与我,那么便由我执行吧。”
他对着一旁的郑容道:“郑大人,秦王和秦王幼子诸人先暂由你安排关押,待三日后午时三刻于午门处斩。”
郑容躬身领命,吩咐一旁的禁军侍卫将秦王带下去。
秦王被侍卫拉起来时,对着晋王笑了笑道:“三皇兄这才是做大事之人,皇兄做得对,必须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哈哈,哈哈哈哈。”
晋王只当未闻,对着齐王拱手微笑道:“多谢王叔此番相助。我这边还有要事处理,先行一步。”说罢复又对着展洛天等人拱手,离开金殿。
晋王走后,展洛天和郑容对视一眼也都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齐王和梁王二人。
梁王陈轩上前扶着齐王的胳膊,面上有些许苍白小声道:“许久没有和王叔喝酒了,齐王叔若是无事便去我府上坐坐吧?”
齐王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是早点回去压压惊吧,改日吧,哈改日。”
陈轩点点头便跟着齐王一起向殿外行去。
晋王离开金殿却并没有就此出宫,而是向之前母妃居住的宫殿缓步走去,今天他真的很想去看看母妃。
虽然之前的很多年他都不肯踏足此地,可是今天他想去。
此时的中京城内大街小巷开始有了百姓走动,全城的逼宫戏码解除危机后,京兆衙门便派人挨家挨户的跟百姓们告知了。
叛臣贼子的小小谋逆并未伤及到无辜百姓,所以百姓对秦王这一次的叛逆也没有多少感触,只是大家其实对后续秦王的处决还是有些没料到的。
原本私心里想着,只怕秦王罪不至死,因为只是围城围宫,并未造成重大的伤亡,更未对皇上造成巨大威胁。
可是皇家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
好端端的一个端午节就这样被秦王的闹剧给耽搁了,真是有些让人气愤啊。
百姓们心中这么想着,可都不敢诉诸于口。三缄其口才是生存之道,尤其是天子脚下的百姓,这点眼力和脑子还是有的。
五月初七,天色大亮,中京城的老百姓都纷纷向皇城奔去。
这一次斩首之刑可以说是自大陈开国以来头一次斩杀皇亲贵胄。又是公开处以斩刑,百姓们哪里能忍得住不凑热闹。
历代来也不会没有皇子谋逆,可是多数要么被流放至边远海域,要么便会被圈禁至死。
毕竟皇子犯法不可能便轻易被处以极刑。随然都说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皇族就是皇族,哪里能等同。
这一次外面已经隐隐传开,明宗帝本来也好似有意想要给秦王一个活命机会,却不曾想晋王殿下一反平日温和形象,在金殿上与明宗帝据理力争,言说律法之上人人平等这一说。
原来律法之上真的可以做到人人平等吗?
百姓们私心里想,一直以为所谓的律法不过是当权者对他们这些布衣平民所定制的规则。
原来并不是,原来真的可以做到人人生而平等吗?
这次的监斩官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由官和大理寺丞担任,而是由郑容这个西南节度使担任。
郑容早早便自大理寺监牢中将秦王陈弘和秦王府邸中的亲眷一并提了出来,用露车带往刑场。
秦王在露车上站着,面上有着些许灰败之色,戴着三械,手械上的明梏上写明他所犯罪行:秦王陈弘无诏私自带兵入京,实属谋逆,其罪当诛。
他的身后有十七辆露车,车上之人都是他秦王府中真正的家主。而他唯一的幼子便赫然就在其中。
秦王在被押上露车时便已经知道,他的幼子这一次逃不过此劫了。
他的内心无比的煎熬痛楚,可是他无能为力,胜者为王败者寇匪。
他抬眼看了看晋王,他仅有的骄傲不允许他向端坐在前方的晋王求肯。
且即使他求了,晋王也不会答应。斩草除根这个道理谁都懂,哪怕是亲生的兄弟,也不能心慈手软。
况且,若是今日他和晋王的位置掉了过来,他一定会比晋王更加心狠手辣。
他不仅不会放过晋王和晋王身边的人,就是满朝那些站在晋王这边的人他都不会放过。首当其冲的便是展家的人,尤其是那个晋王的小义子。
这么想着,秦王又释怀了。自己都这样狠毒了怎么好意思要求别人手下留情呢。
郑容命人将秦王府一干人等压上刑台,亲自一一辨认过囚犯身份验明正身后,便快步向晋王处奔去。
这可是监斩皇子啊,不管郑容心中打着怎么样的鼓,面上都是岿然不动仪态端庄的神情。
他疾步走到端坐在红木桌案后的晋王身边,微微瞄了一眼桌上的签令筒,对着晋王施礼道:“启禀晋王殿下,秦王府主子一共十七人,均已押赴刑场。”
晋王抬起食指敲了敲椅子扶手,对一旁的大理寺卿道:“不知侯大人需不需要再次去验明一下囚犯身份?”
这侯大人是明宗帝派来的人,他面上笑得很是和善道:“郑大人已经验过了的,我还能不信他。不过——”他话头一转拱手对晋王致歉道:“过场还是要走的,否则老臣回宫不好向皇上交代啊。”
晋王淡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尽管前去查验一番。
郑容将手中名册和画卷递给侯大人,侯大人伸手接过向刑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