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乱丝难剪春风意(一)(2 / 2)

商雪袖净了面,换了一身薄棉的常服,这才端起药慢慢的啜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怕药的苦,原先总是一饮而尽,而今慢慢的喝着也觉得无妨。

谷师父絮絮叨叨的道:“木鱼儿中午回来了一趟,带了些本并几件棉服又回院去了,我看他拿回来的那几件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的,这孩子懂事。”

“刚才我看徐班主送你回来……”谷师父道:“徐班主人也不错。姑娘……”

商雪袖拿帕子擦着嘴笑道:“师父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我这不是为了姑娘可惜么。”

前几年楚班主还是娶了夫人,谷师父在商雪袖的耳边惋惜的念叨了好几年,这会儿又看到徐碧箫亲自送商雪袖回来,极为关切,顿时又冒出了点念想。

就算是商雪袖知道徐碧箫面相讨人喜欢,看谷师父立刻把念叨了几年的楚班主抛在脑后,也忍不住扶了额头道:“谷师父,您就别操心啦。”

“我……”

商雪袖看谷师父还要再劝,便按住了她的手,低低道:“谷师父,从我离京那天起,你一路跟着我,也都看在眼里,我能答应谁?”

她眼光凝聚在那精致的药盅之上。

那药,早就不是先前留下的方子了,再好的方子,也不能喝上七年不变样儿。

这方子里每样药的用法、剂量,甚至熬制方法,都是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亲自登门拜访、扶了脉以后将脉案描述的极尽详细、遥寄上京,根据脉案调整后再寄回的。

用的药材,也是专人派送。

除此之外,仿佛并无一丝牵连。

他真的再没有见过她,正如他说的那样:“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也不曾传过只言片语。

可商雪袖知道,他总是在那一方称孤道寡的宫城中关注着自己的。

但他又是那么懂得她。

七年里,她并非一帆风顺,无论她去到哪里,都有走偏门的粉戏班子纠集一处跑来拦她,让她给个说法……再后来,这里面儿的一些娼伶将价钱压得极低,挂在梨园行会里面的班子,有些小戏班子几乎撑不下去。

那时候,行会里反对的声潮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广音科班同时也受到了影响,七年才出科,可却要白唱将近两年的戏练手——有班子说,这份钱都白白给荣升戏楼赚去了,荣升戏楼的背后原本就是商雪袖,弄这个科班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她自己赚这笔银子。

她咬着牙,苦苦的想着法子,南上北下约了人谈。

徐碧箫几次劝她,那么不识抬举的人,那么多捏不到一处的人,不值得她耗费那么多心神,干脆撂挑子别干了算了。

可是她不能,也不愿。

她想的更为明白,若是这次放弃了,再想重建梨园行会,整顿梨园的风气,会比最初的时候更难上十倍百倍!

她就这样咬着牙撑着,幸而她还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目光远大的同伴。

就连徐碧箫,也不过是嘴上硬,最后仍然是坚定的站在她这边,一同打理这些他本来都不愿沾染的俗务。

可那么艰难的时候,那个高高在上的他,也不曾出手。

她是感谢他的,感谢他对自己的尊重。

感谢他不曾一挥手,将自己前半生才想明白、要用后半生去实践、去推动的事,轻而易举的以下个旨意的方式来完成。

谷师父看商雪袖眼中渐渐的湿润起来,自然是以为她还在难过,便道:“好啦,不说这个了,都是师父,多什么嘴呢?”

商雪袖摇摇头道:“您也是为了我好。只是……”她有些怅然的看着桌上的灯盏:“我没有这样的心思。”

直到入了夜,商雪袖还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合眼。

在谷师父和很多人看来,她都应该找个归宿的。就连知道前因后果的徐碧箫,都不止一次拐弯抹角的问过她。

她是不能,还是不敢呢?

也许,归根结底,是什么都不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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