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老太太一听儿子说林氏家私要缴上去八成多,她都晕厥了。
好半晌,老太太才醒转过来缓了一口气,面色已是淡金,嘴唇都是黑紫色的了,这一缓过劲儿不由就放声痛哭起来,
顿时就惹得一宅子人悲悲戚戚的。
林恕夫人都顾不上安慰老太太,因为她的心比老太太还要痛。
毕竟老太太有春秋了,还能熬几年?
可她才五十几,就算到了老太太的年龄也还有十几二十年呢,浔州林氏本就是她当家做主的坐着大太太的位置,正好活着呢,谁知祸从天降啊,八成家私就这么没了?那是1500多万银子,能堆成山的。
“哎,早知是这般,前几年更应该去京城……”
林太太抹着眼泪,幽幽怨怨来了这么一句。
林恕也是黑着脸,阴郁的神色可以说有点吓人,他的几个子嗣女儿也都在场,父亲虽没得早,但家里还有老太太做主,他虽为‘老爷’可也一样看老太太的脸色,这世道便是如此,子若不孝,天必谴之。
在孝道大如天的这个时代,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象陈道玄那般在家里说了算的,可以说是极罕见的状况,放在这个时代那是属于忤逆一类的,家里,必然是老爷太太说了算,子女们都不能擅蓄私财,这同样是大逆不道。
如今,林恕为了浔州林氏阖族人的性命考虑,只能上缴家私,他若不这么般做,同族那些腌臜都可能怕受牵累,把老林家做过的一些腌臜见不得人的事都给你抖露出去,到时候怕比如今的下场还要惨。
此刻,他看眼夫人,叹口气道:“破财,免灾!”
的确,就是这么个状况。
你家财不破,你知道谁在惦记你啊?睡觉都睡不踏实吧?
林太太眼神忧郁,没接丈夫的话,她能说啥?
下首她的嫡长子林政的脸比他爹的还要黑呢,他这不是还没继承家业呢?结果就大大的缩水了许多,将来几个庶弟多多少少都要分一些给他们,那岂不是更穷了?
心里想着这些,眼里就闪过了愤怨之色,姓陈的狗官,你好狠啊。
他旁边是胞妹林敏,秀淡素雅,国色天香,年约十六七岁,也还未出阁,不过已经定了姻亲,正是浔州陆氏二房‘陆士’之子陆麒。
这几日浔州事纷纷扰扰,一变又变的,先前听闻陆士陆麒父子都下了狱的,极可能被入罪,哪知转过眼陆氏二房就没事了,倒是陆桓一家子仍在牢狱之中。
然后,就传出了陆士被钦使授任‘浔州卫’兵马指挥使,他儿子陆麒更是当上了‘浔州府衙’的州尉,感觉有点一步登天了似的,以前是匪贼,现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从五品的‘州尉’,这可不得了啊。
浔州陆氏除了二房陆士一家,大房三房都完蛋了,他们可谓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也不知那位陈钦使是怎么想的?居然让陆士父子主持了浔州军政大事。
毫无疑问的说,浔州以后还是姓‘陆’,不过是陆士的‘陆’。
林恕的大女儿是嫁给了陆桓的长子陆益,这一遭也跟着进了狱,林氏这边也想过是不是救救大闺女……可此前自己的事还没整完,压根就不敢开这个口。
尤其闺女嫁了人家,那就是人家的‘媳妇’了,夫家有难一起受,难道你只享福不受罪?再没那样的美事。
当然,林氏要是有办法,捞出大闺女也是可能的。
只是眼下,好象没人想到那个大闺女。
这时候,老太太收住了泪,再哭也没用了,肯定是哭不回大势的,她眼巴巴望着儿子,道:“会不会过些时,还要折腾我家?”
老太太这个担忧也是有的,人家左一刀子右一刀子的宰割你,你林氏又躲不出去,除了挨刀子还能怎么着呢?
这话把林太太都吓一跳,急忙望向老爷林恕。
一家子人都盯着林恕,他微微摇头,“钦使是要做大事的,必然不会再使那等腌臜下作手段……”
“儿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万一呢?”
“……”
老太太,你非要这样说,我也是无言以驳的。
可把林太太唬坏了,她灵智一动,飞快瞥了眼闺女林敏,“对了老爷,敏儿与陆士之子陆麒有婚约,不如早些把这事办了?以陆士父子如今得那位的信重,应该能缓减一二吧?”
“对对对,”老太太也想起了这个茬儿,探着手抓住孙女林敏的柔荑搓巴了两下,温言慰道:“好孙女,不是祖母不想留你在家呢,敏儿你毕竟也要十七了,今年出阁也算很晚了……儿啊,给敏儿的嫁妆可不能小气了,我老太太也出一份,就整6抬妆奁吧。”
这对于一个大富之家的干金小姐来说已经是最低门槛了,当然,家势若是差一些的,8抬也是能拿出手的,可林氏真不缺这点银子。
便是6抬也没折多少现银,十来万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