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很多年前,神州中原的大地上,有一处蜿蜒连绵千里的山脉,此山东西而走,流入无际的东海;此山高耸挺拔,峰如刀、壁似剑,直直地没入云海之中。又有传言称曰,此山之巅,与星辰交辉、与日月齐平,乃是凡间登入仙界的通天之道。
虽千年来从未有人曾攀临过此境,但凭借着凡人对那传说中的仙境的向往,也令无数人为其甘之若饴、趋之若鹜。
为此,凡人们用尽了一切手段,甚至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妄图一窥那天人之境、追求那无上的不二法门。
然而,此举终究是触怒了高高在上的仙人,仙人们引来一道天雷,向愚蠢的凡人们降下了他们的怒火。
那一日,风云变色,日月无光,整个中原大地笼罩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汹涌的黑色云海之中滚动着一声又一声的惊雷,无数的电光一道又一道地向地面劈去;目及之处,天崩地裂;耳听之所,海鸣山摇。
那一日,走兽伏尽,飞鸟溃逃。
那一日,凡人们匍匐于地,哀嚎、恸哭,向天祈求着那微薄的怜悯。
但那道天雷还是落下来了。
一雷而下,直直地将那处山脉劈开,撕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而在那裂口之中,竟向上涌起了涛涛河水;与此同时,山巅处那入云的山峰受此异动,峰角随之崩落,一部分落在山外,将这片山脉与外界隔断;一部分落入水中,将那不断涌起似乎没有尽头的河水之底堵住。
尔后,云上仙人拂袖而去,中原之地至此再无窥探天机的可能。
但凡人们对仙人的不杀之举感恩戴德,从此再不敢踏足那片山脉。
其后,那片山脉便被称之为敬仙山,那山脉所在之地,便被称之为雷州,那裂缝中涌起的大河,便被称之为怒涛河。
随着敬仙山的崩裂,中原大地也随之分崩出一块,此地便被称之为北地。
而这个传说终被保留了下来,流传至今。
后来,有一人踏入了敬仙山,他冒着极大的禁忌,在敬仙山外层层包裹的乱壁之中开辟出一条百尺高的石阶,又在那石阶之上,建立起一方新的洞天。
在那方小天地之中,虽不及远古传说中那般伸手可摘星辰,但其中之景,亦绝非常言可以描绘。故而此人便为这方天地提下一词,唤为明月清风。
其词曰:入我室者,但有清风;对我饮者,唯当明月。
后来,此方圆间慕名者众多,投奔者亦不计其数,故而那人开宗立派,广罗天下英豪,最终雄踞一方。
此宗,便为清风阁。
此事虽距今已有百年,但不乏为当地者津津乐道:中原四海之英豪,无人可出清风之右。
而如今的清风阁,却不知该说是鼎盛,还是没落。
是夜,怒涛以南,敬仙山上,清风阁。
斑驳的月影之中,依稀可见一名清瘦的女子背负着一名昏迷的男子,一步一步地登上那百尺的石阶,向着更高峰走去。
她走的每一步都很慢、很缓,每一步落下,皆是那般颤抖、摇摇欲坠。但这名女子紧咬着牙关,死死地坚持着、倔强着向上走去。
每走出十几步,女子便停下来喘几口气,接着便重新
将那男子背起,如此反复。
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背,滴落在长长的青石板阶上,划出一道痕迹。
那足底落地的声音,亦是那般铿锵有力,咚咚作响。
终于,女子攀完了这段石阶。
她的身子随即一软,绵绵地瘫坐在地。尔后,女子将背上的男子托起,轻轻地放置在青石板上;随后她脱下自己的长衫,平铺与地,扶着男子平躺于其上。
做完了这一切后,女子方才长舒了一口气。浑身疲敝的她本想就此躺在一块休息下,但内心的某种理性终还是抑制住了她这种冲动。她狠狠地瞪了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子一眼,便抱着膝盖席地而坐,将脑袋托在两臂上,望着前方出神。
石阶的尽头,是一条长长的青石路,而在那路的尽头,峰峦层叠的山林间,便才是清风阁。
“啊……好远呐……”
女子望着这条深不见底的清幽小路,发自内心地抱怨了一句,然后她仰起头,冲着此间山峰的最高处像是发泄般地吼了一声。
“该死的孔温!”
“咦?大小姐,您喊我?”
听得有人回应,女子顿时吓得浑身一颤,她瞪着一双大眼睛将视线下移,便见那一眼看不见尽头的青石路另一侧的黑暗之中,有一人缓步向她走来。
来人是一名身材高挑、面容极为儒雅俊秀的男子。男子穿着一袭淡青色的宽大长衫,腰间挂着一只小巧的酒葫芦,随着男子的步伐轻轻地摇晃;他衣不系带,就这般半露这健硕的胸膛,却不会令人产生放荡的厌恶感。
此刻,男子正微微眯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带着略有醉意的微笑,对着女子打趣道。
“你……”女子像是被人揭穿了什么羞愧之事般慌张起来,方才的气焰顿时散去,小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我的地盘,又有哪个进来的人,我会不知?”孔温笑道:“倒是大小姐您是怎么察觉到我来了的。”
“我就随便一喊,没有别的意思。”女子心虚地回答一声,随后她盯着孔温那慢条斯理的步伐,一时怒从心头起,方才逝去的底气骤然间再度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