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宛如病危时说的一番话,顺治不仅听在耳里,也如利刃扎进心里。
这种时候,琪格儿的阳光明朗,能让他稍感宽慰,而一旦离了景仁宫,就会浑身强烈不适。
尤其晚上,几乎夜夜能梦见董宛如在耳边呢喃:皇上,臣妾来找您了,让臣妾带您一起走吧……
顺治皇帝似被鬼魅纠缠,日日不得安宁,这些日子,除了去找琪格儿,就是把自己关在佛堂或是教堂里。
孝庄见他沉溺在诵经礼佛不闻政事,急在心头,缕劝未果,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到琪格儿身上。
这日,琪格儿眼圈红红来给孝庄请安,诉苦说是劝皇上去上朝,结果皇上不知怎么的,像是邪魔附身一般,顿时就像换了一个人,将她推倒在地。
自从琪格儿大婚封后,还没有受过这般的待遇。
孝庄苦闷,能用的法子都用了。
她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皇上小到现在,这心里一个个难解的郁结......到现在,怕是无药可救了……
贵妃大丧,顺治明令内务府和礼部超规格大办,按照皇后的礼仪入葬,阖宫上下带丧守孝,好不声势浩大。
送陵这天,景瑜远远地跟在倚仗后面。
大仇得报的痛快不必说,但又高兴不起来,复杂的心情交杂,甚是难受。
她回去寝房,换了身衣裳,带了火石和纸钱,去了园子里,为母亲烧上一挂纸。
这个地方鲜有人来,她特意找了一个背靠假山之处,先前也是如此,应该很是隐蔽,不会被人发现。
她跪坐在草丛里,像是额娘没走的时候一样,和额娘说着话。
“额娘,您大仇得报,凶手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您在那边,也该放心了。”她挥动火剪,尽量让纸钱少冒出些长烟,以免被人发现。
这个额娘,虽是她在大清朝的半路母女,但毕竟相处了十几年,对她关怀教导无微不至,在情感上来说,已经是胜似母女。
头三年,每逢初一,为她烧上纸钱,也算是对额娘未报养育之恩的一个弥补。
这次烧纸,悲伤之情更比先前深重。
先前只有愤恨、害怕、不知所措,还没时间让她沉浸在失去额娘的悲痛之中。而现在,伤痕愈加清晰可触了。
她的眼睛微微湿润,挑动着莹莹纸焰。
恰在这时,忽听一阵脚步声往这边来。
她慌忙起身,抄起身边的石块,加上脚踩,尽快让火焰熄灭,但哪里快的过急促的步子。才降火弄灭,准备闪到假山后面去的时候,便被人喝住。
“把她带过来。”三两个侍卫上前,把她扯到来人面前。
竟然是新后。
这种偏僻的地方,一般根本不会有人来,皇后来这儿做什么呢?
还不等她回应,琪格儿开口道:“你可知道随意在宫里纵火,是什么罪?”
皇宫屡次发生火灾,殿宇楼銮全都是木质构建,一旦发生走水后果不堪设想,最严重就的时候,就连太和殿都被烧了好几次,有先后几次花费大量人力财力物力重建,劳民伤财,太后、皇上也很头疼,所以严令禁止宫人在宫中点火。
自从上次烧了建福宫,皇上就曾下过严令,一旦发现,立即就地杖刑一百。
立即就地斩首有点过了,不人道,所以改成了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