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山坳一战,有官差侥幸从林中逃得性命,东躲西藏,惶惶然回返县城,到衙门之中报讯。
上任知县被砍死在后衙之内,新来的知县哪里还敢继续居住,索性趁机在外面“买”了一个大院子,过得好不快活!
新任的知县姓丁,名恩禄,乃是元符二年的进士,但其无有跟脚,观政之后只得了个下县的县令,官职仅正九品,仕途暗淡。
恰逢沂水知县被贼人所害,朝廷急调新官上任。
连杀官造反这种事情都做得,可见此地民风彪悍,但凡有点关系的,都不愿意到这是非之地而来。
丁恩禄富贵险中求,自告奋勇来此赴任,果得朝廷允准,来沂水为官,官职升为从七品上。
到得此地之后,丁恩禄小心查访,发现一切果如其所料,那杀官的贼人早就逃匿无踪,根本无甚危险。
再查阅过往案卷,发现此地民风淳朴,少有贼人,十年之内的大案,也只李鬼那一桩尔。
原有衙役官差失职,被尽数拿办,令官衙内旧有势力一扫而空,便于其安插心腹人手,更是让政令通畅,远胜以往。
其心遂定,开始安心做官,只待任满升迁。
谁知不过数日,沙沟镇便凭空生出事端来,那李大官人的管家居然被贼人给害了。
李大官人多次到衙门施压,催促官府派差人前去剿匪。
这让丁知县分外的不满。
吏治以无讼为有德,有什么事情,你们私下里解决便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到,就像他故意装作不知道李大官人庄子里蓄养的那些强人一般。
死了个把人算什么?
你想怎么报复都随你,只要不把事情搞大,闹到人尽皆知,官府自然也就什么都不知道。
大家联手把消息压下去,就当没事情发生,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美哉?
若是官府插手其中,无论如何,必定会在日后考评上记上一笔。
就算剿匪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呢?
治下出现山贼,本来就是知县的过错,是知县不修德行,没有教化好万民。
这是负面评价啊!
息事宁人,才是为官的准则啊!
只是那李大官人乃是地方士绅豪强,丁知县日后收税征粮多有借重之处,不好得罪,只好硬着头皮开始筹划剿匪之事。
好在新任的钱都头晓事,献上一计,借此额外征收一份“剿匪税”,先小赚一笔,再趁机将犯事的衙役们都释放出来“将功赎罪”,捞一笔孝敬,也算是一箭三雕了。
这个钱都头人够醒目,心思又活,可堪大用。
委派他带队去剿匪,想必回来之后,自己又能多一份收益。
想到这里,丁知县就不由得抚须微笑,觉得自己知人善用,乃是伯乐之属。
这一日,他正在房中搂着小妾调笑,忽闻外面脚步之声匆匆,人影未见,就听到师爷宋长平惊慌失措的声音。
“东翁,祸事了!”
“那榆山贼私藏甲胄、训练兵卒,这是要反了啊!”
丁知县心脏突地一跳,从椅中跳将起来,一把将小妾推开,颤声怒斥道:
“胡说!”
“那榆山贼不是不堪一击吗?”
“怎地忽地就要反了?”
“这等荒谬话语,不可到处乱传!”
宋师爷跟着丁知县好几年了,怎么会不知道自家东翁是什么货色,明白这位大老爷惊慌失措,本能地又想欺上瞒下,当下苦笑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