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益讨了个没趣,心里直咬牙切齿,心想,这陈一寿,还真是包庇陈凯之啊,倒是如此冷落自己,呵……内阁大学生,就可以如此吗?便是赵王殿下,对自己都这样的看重。
可此刻,即便糜益心里很不服气,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得乖乖的出了宫,回到了自己在洛阳的寓所。
说这是寓所,不如说是招贤馆的一个院落,因为是帝师,所以特别安排在此。
即使回了来,可他的脑子里依旧还在想着那勇士营的事,那陈一寿,为何将陈凯之叫去呢?莫非是……莫非是因为陈一寿想为陈凯之找到一个开脱的办法吗?嗯……极有可能,陈一寿姓陈,陈凯之也姓陈,这二人,莫非是亲戚?
这样一想,糜益便越发的警惕起来了,他思虑再三,猛地想起了什么,随即取出了笔墨,修了一封信,便喊了仆人来道:“将这信,快马加急送去曲阜,至正公府上。”
那人忙接过了信,衍圣公府在各州,都有专门的急递渠道,甚至不在寻常的官府驿站效率之下,一般的经学世家,或是学爵,动用这等渠道,八百里快马加急,从洛阳至曲阜,也不过四五日时间而已。
办完了这事,糜益才松了口气。
陈一寿,你想捂盖子?这个盖子,你捂得住吗?这大陈朝野,你可以一手遮天,我糜某人可能不敢和你硬碰,可若是连衍圣公府也关注了呢?到时,且看你们如何收场。
哼,陈凯之这次恐怕要名声扫地了。
想到这些,糜益的面上就忍不住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心里更有一种快感油然而生。
…………
而在另一头,陈凯之乖乖地跟着陈一寿到了公房。
陈一寿的面色不太好看,可坐下之后,命人斟了茶来,好整以暇地吃了茶,方才抬眸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陈凯之,郑重道:“洛阳县的事,老夫会想尽办法压下来,勇士营就算去考,想要闹事,也没这么容易,多调一营军马随时做好防范就可以了,可是你……”
陈一寿手指敲击着案牍,若有所思,口里则道:“可是大事没有,这小麻烦,想来是少不了的,此次考试之后,老夫会想办法撤了你的崇校尉,你好好的做你的修撰,这崇校尉之职,不过是个添头而已,其实不必太放在心上。”
陈凯之的心里却道,我反而做校尉,比做修撰要快活得多。
当然,这心迹,他是不能向陈一寿表露的,若是表露出来……
他太了解这位陈公了,多半又要捶胸跌足,而后恨铁不成钢不可!
陈凯之只得道:“现在说这些,下官以为,还是言之过早了,一切都等县考之后再说吧。”
陈一寿似乎也觉得自己急迫了一些,随即深深地看了陈凯之一眼,才又道:“你还年轻,要堤防小人。”
看来……有人在陈一寿的面前说的不是一点的坏话啊。
陈凯之深以为然地颔首:“下官都知道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只淡淡一笑,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陈一寿不由笑了:“是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想必你懂的,你是难得的嘉木,可能不能异日成为栋梁,却还言之过早,老夫见过太多太多的青年俊彦,最终被人所误了,但愿你不是他们。好了,老夫能帮到的,也只有这些了,你自己尽量小心为上吧。”
陈凯之也感受到陈一寿对他的好意,感激地看了陈一寿一眼,才抱手道:“下官告辞。”
说罢,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看着陈凯之的后背,陈一寿则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陈凯之……”
陈凯之连忙回头道:“陈公还有什么吩咐吗?”
对于陈一寿,陈凯之确实是发自肺腑的敬佩,这个世上,毕竟投机取巧还有自私自利的人太多了,而陈一寿……至少陈凯之能感觉到,他是一个真诚的人,对待自己,没有什么私心,更多的是一种栽培的心思。
陈一寿微微笑道:“你也姓陈,不知原籍何处?”
噢,原来是想问陈凯之的源头了。
这是一个宗族社会,但凡只要人有姓,再从原籍中,便大致可以猜测出出自哪一宗,追溯到源头。
陈凯之便道:“据说,是出自颍川。”
陈一寿微微皱眉,不禁有些遗憾,笑道:“老夫乃是江陵陈氏,颍川?却不知贵祖是谁?”
陈凯之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老实地回答道:“据说,家祖乃是陈太丘。”
陈太丘,即是陈寔,曾在汉朝时,被任为大将军,正因为他,陈氏才在颍川崛起,最终与当时的颍川钟皓、荀淑、韩韶等以清高有德行闻名于世之人,合称为“颍川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