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余今喜罕见地在八点前就自觉起了床。她仔仔细细地刷牙洗脸，修干净眉毛，敷了面膜，还认真地涂上了水乳和防晒，坐在贝惠英的梳妆台前，规规矩矩地点开一个新手妆教视频，一丝不苟地学起来。手忙脚乱折腾了一个近一个小时，她给自己才化了一个勉勉强强能看妆。她满意地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站起身来，走回房间，上上下下翻起了衣柜，将所有好看的连衣裙都找了出来，一一上身比划。
贝惠英倚靠在她房间的门框上，试探问她道：“打扮得这么漂亮，要去约会吗？”
余明今日休息，此时正吭哧吭哧拖着地，听见这话，也不顾地上湿滑，不可置信地冲到女儿房门前，“和谁约会？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余今喜哭笑不得看着一脸八卦又紧张的夫妻二人，摆一摆手，“什么呀，没谈恋爱，我就是突然有兴致想打扮一下嘛。”
她走到门前，轻轻去推还想多问的二人，“妈妈，爸爸，我要换衣服了。”
贝惠英余明只好亦步亦趋地走开了。
她换了件月白色的长款连衣裙，在全身镜前照了照，觉得太夸张，就换了件奶黄色的泡泡袖连衣裙，又觉得太幼稚，换黑色连衣裙，又觉太沉闷。换来换去，在镜子和衣柜间踱了几个来回，终是换回了惯常的装扮，简单小衫和宽松的裤子。她在镜子前左右转了转，越看她的妆容越觉得不顺眼。
妆容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她犹豫了片刻，想到自己等等到外边热起来，出了汗，妆容糊成一团的模样，最终还是卸了妆，素面朝天地要牵呆熊出门。
“早上你爸爸已经溜过呆熊了，你又要带它去哪里？外面很热的。”贝惠英神情复杂地看着折腾了一个早上，又素面朝天的女儿。
“我带呆熊洗澡去！”余今喜笑呵呵道。
“你爸爸三天前才给它洗的澡，不脏，不用洗呀。”贝惠英抬手拦她。
“我觉得它臭啦！”余今喜抱住她的手撒娇，木嘛一声亲在她脸上，“好妈妈，我等等就回来！”话毕，她开门一溜烟地跑了。
嘻嘻，许老板，我来咯。
她边跑边想，眼睛都乐得眯成了小月牙。
她牵着呆熊，一路欢快地小跑，呆熊也乐意和她在一起，四条腿噔噔地跑得似乎还比她更加欢快些。
不到十分钟，她又站在了清阳一路的街角。
小院子的栅栏向里敞开着，那个清瘦颀长的男人正立在院里，拿着小喷壶，认真地给花圃里的绿植浇水。
“许老板！”余今喜扬声唤他，朝他挥一挥手。
许昀昉抬眼望过去，只见一个女孩牵着小狗脚步欢快地朝自己跑来，停在自己跟前。她装扮平常，穿着带花边小衬衫和明蓝色的裤子，齐肩发随意散在脖颈后，发梢微卷，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有些毛躁。她个子不算太高，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白里透红的面颊和小巧的鼻尖。
她仰起头，弯起杏仁般的眼睛，朝他呲起一口齐整小白牙，“早上好，许老板！”
眼前的人淡眉淡眼，五官并出众却恰到好处，让一张小脸看起来舒服又亲切。许昀昉第一次垂眼这样仔细地看她，发现原来她笑时双颊还有一对浅浅的小梨涡。
原来她的“明天见”不是客套话。
“早。”许昀昉缓缓挪开视线，打了招呼。
“许老板，我是不是你今天的第一个客人呀？”她看向他，眼里好像有些期待期的亮光。
许昀昉嗯一声，将手中的小喷壶，随意挂在根木栅栏上，低头问她：“要给呆熊买什么吗？”
她摇摇头，“不买东西，我是来带呆熊洗澡的。”
买东西一下子就能买完，都不能和许老板多说说话。
许昀昉当然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他看了看站在她腿边上，一脸委屈抗拒的洁白干净的呆熊，开口道：“呆熊身上不脏，怎么要给它洗澡？”
余今喜又摇头，“它的毛都乱了，身上也臭了，该洗啦。”
她说这话其实是睁眼瞎说，余明和贝惠英都很爱呆熊，每个星期会给它洗一次澡，每天带呆熊遛弯完毕，一定会给它洗脚，看呆熊吃完饭一定会给它用湿纸巾擦嘴，早上起床会给呆熊用专门的洗剂洗脸擦眼睛，每天清洁它的白毛，给它梳得又顺又软又蓬，甚至每十天还要给它用宠物专用牙刷刷牙，怎么可能臭，怎么可能脏。
呆熊竖着小耳朵，此时治愈地笑着，白毛蓬松，在日光下泛着莹莹光泽。许昀昉低头捏捏它的耳朵，甚至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狗狗沐浴露香味。他实在没看出这只雪白的狗子又哪里脏了，哪里臭了。他温声劝她：“夏季宠物最好七天到十天洗一次澡，洗勤了皮肤抵抗力会下降。”
余今喜啊一声，听他这样说，赶忙摆手：“那不洗了，不洗了。”
许昀昉颔首，转身拿了喷壶继续浇起花来。
“那你给它驱虫呢？”她又积极地提议。
“它上次体内驱虫什么时候？”他问。
“一个月前。”余今喜有些尴尬。
“那没到驱虫时间。”他温声道。
啊，那还有啥理由呀？
她叹一口气，眼里黯淡了些，情绪有些低落，却不太舍得离开。
许昀昉瞟一眼她，不明白为何她面上会有那样失落的情绪，她是有洁癖或强迫症吗？所以想让宠物更干净些？
他回身面向女孩，启唇轻轻说道：“澡我不给它洗，我可以给它清理下耳朵，梳下浮毛。
余今喜听他这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几步走进院子，朝他点一点头，“好呀，好呀。谢谢许老板！”
谢他什么？谢他愿意给呆熊清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