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许昀昉先给小欢擦了脚,给狗碗里添了冻干粮和羊奶,随后把家里的简单收拾了下,洗了个澡,换了居家服,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小欢窝在他腿边,安逸地趴着睡觉,还呼噜噜地打起了鼾。他看了看睡得香甜的狗狗,也缓慢地平躺下了。
此时窗外晚霞漫天,太阳的余晖泛起暖黄的光晕,让渐浓的夜色染上了酡红,仿佛黑夜即将到来,一切都开始深沉而落寞。
他平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眼神游离,对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脑海里闪过的全是无尽的疲惫和倦意。
不想动,不想吃饭,什么都不想干。
自从今年二月开始病情复发,他就感觉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发病的时候,头疼脑热,浑身发抖,失眠,如同噩梦一样缠着他。不发病的时候,状态能好些,却对生活中的大多事物提不起什么兴趣,无尽的黑暗似乎在慢慢吞噬他的灵魂,让他难以脱身。
就这样吧,一切都顺其自然,病情若是控制不了,越来越重,最后悄悄离去就行了。
想罢,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坐起身,趿拉着鞋往房去了。
*
今喜的假期生活因为给高芮当家教变得有趣许多。高宸给她一个小时八十的价格,让她在昀安宠物店里教高芮,她不仅能赚些零花钱,每天还能见到许老板,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高芮的基础确实太差了,语法知识薄弱,词汇量低,写一篇英语阅读能写上四十分钟,还要今喜一句一句翻译给她听,才能找到答案。写英语作更是要她的命一样,东躲西藏,根本不愿意动笔。虽然她不是个“乖学生”,但余今喜向来耐心,且秉持着拿钱办事等等原则,从不恼她,每天都认认真真教她,从不懈怠。
上课时,高芮常坐不住,没认真听多久,就喜欢和余今喜插科打诨,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或者想跑到外间逗猫逗狗。余今喜劝不动她,又不想找高宸告状,只能搬出许昀昉这尊大神。
是的,余今喜发现她哥高宸不在时,唯一能治得住她的就是许老板。只要许昀昉坐在休息间的沙发上写程序,高芮就会乖乖坐在椅子上,认真听余今喜讲。
余今喜很好奇缘由,于是问她:“你怕许老板吗?”
“对啊,我看到许哥就发怵,他不爱说话,成天面无表情的,我感觉他捉摸不透的,不敢惹他。”高芮撇着嘴,低声道:“今喜姐,我最怕许哥这种类型的人了,总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说罢,她抱着胳膊夸张地搓了两下。
余今喜歪头疑惑道:“我怎么不觉得呢?我觉得他这样特别酷,怎么会让人发怵呢?明明让人很有探索欲啊。”
“今喜姐,你真奇葩。”高芮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钝感力十足。”
这天晚上,余今喜和爸妈一家又去了浅湾花园和覃廉一家人聚餐了。饭桌上,覃佑平一直被众人围着,催他去相亲,一张黝黑的脸满是无可奈何。
余今喜在一旁笑嘻嘻地看乐子,又突然想到许老板年纪比佑平哥还大些,会不会也被家里催相亲。她一想到许昀昉去相亲的场景,瞬间心里就开始发酸了。
她瞥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发现已经八点多了,心里一紧,着急站起身,“我吃饱啦,大家慢用呀。”
“喜宝,去哪里?”贝惠英看着正在穿鞋的女儿,疑惑道。
“我出去逛一逛,等等直接回家去。”说罢,她打开了门,也不顾及急匆匆要跟上来的呆熊,径直跑了。
“这孩子没规没矩的,招呼都不好好打,就跑了。”余明笑着摇摇头,语气里却没多少责备。
“都是一家人了,要什么规矩?”杜丽华笑道。
余今喜急着走是因为已经八点十六分了,昀安宠物店要关门了,再迟一会儿,她今晚就可能见不到许昀昉。她每天都要见他两次的,上午一次,晚上一次,这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了,可不能随便改变。
她奔跑在人行道上,超过一个个正在闲适地散步的行人,超过一群嬉笑打闹的孩童,往春兰街去。
正奔跑间,身后突然传来电动车急促的鸣笛声,“让一让!”
余今喜心头一惊,回头一看,那辆电动车正快速地朝她逼近。她慌乱地向一旁躲去,脚下一不留神,便在人行道上缺了一角的砖块上绊了一下,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
刹那失重后,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绿化带里,侧身撞击到了地面。耳边刹那间传来一声闷响,小腿已经狠狠磕在绿化带边缘的石条上,顿时一阵刺痛沿着神经传遍全身。绿化带里的草木在她的跌倒中被压弯,一股土腥气味瞬间涌入鼻中。
“不好意思啊,”骑着电动车的人从身边头也不回地行驶而过,只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致歉。
一对好心的情侣见状赶忙上来扶她,“你没事吧?。”
她借着他二人的力,强忍着疼痛感,缓慢站起身来,摇摇头,轻声道:“没事的,谢谢您二位。”
那对情侣放心地点了点头,携手慢悠悠走了。
余今喜踉踉跄跄走到一盏路灯下面,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沾满灰尘的膝盖和小腿的皮肤被石条划出一道红红的口子,鲜血慢慢渗出,流淌在她的腿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心里又生气又无奈。
怎么这么倒霉呀!都快到许老板店门口了!
她拍拍满是灰尘的手掌,忍着鼻头的酸涩,忍着伤口的阵阵刺痛,脚步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朝昀安宠物店的方向走去。
店里温暖的灯光,她一眼就望见许昀昉站在货架旁,侧身微微倾斜,低着头,正专注地看着什么。他背对着门口,肩膀宽阔,身姿笔直,光线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沉稳而冷峻,带着一种说不清的疏离感。他的头微微低垂,露出专注而清隽的侧脸,眉目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
“许老板!”她推门,扬声唤道。
许昀昉闻言转过身,一眼就注意到她狼狈的模样,眉头微皱,“怎么了?”
胸腔里那股委屈和酸楚不知为何突然涌上来,她盯着他不算温柔的面庞,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坚强和倔强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呜呜呜,有人骑电动车,害我摔倒,还跑掉了。;#3;她夸张地呜呜咽咽起来,眼泪珠子似开了闸一般,不停地往下落。
许昀昉见状,眉心微蹙,迈步走过来,“伤到哪里了?很严重吗?”
余今喜指了指自己的小腿,泪眼朦胧对上他的目光,告状一样恶狠狠道:”太过分了那个人,害我磕到了绿化带旁边的石头上,都不停下来,好好和我道歉!“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弯下身子查看,果然瞥见她小腿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正缓缓渗出鲜血。伤口有些深,血肉翻滚,上面满是黑乎乎的灰尘和泥土。
“先坐下。”他伸出双手稳住她,慢慢扶着她在店里的小沙发上坐下,转身去里间拿了一个药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