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由爆炸引来的妖兽妖修渐渐离开了不少。绝大部分妖兽和妖修都相信, 爆炸现场的那两具几乎烧得什么都不剩下的尸骨, 应该就是他们寻找的人类修士。玩具彻底坏了——不管他们是怎么坏的, 都意味着它们期待的游戏已经宣告结束了。它们当然只能带着失望回到老窝,继续等待下一场游戏开始。
不过,也有些妖兽妖修认为人类修士很狡猾,有尸骨,尸骨上有修士的气息,也不一定意味着他们已经死了。所以,它们仍然坚持在爆炸现场附近徘徊搜索。
有妖修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不远处的防御阵法, 差点就被彻底困在里面了。幸好还有化神期妖修也在,好不容易才靠着蛮力打破了阵法。因为这件意外, 它们更坚定地相信, 人类修士一定是逃走了, 肯定没有死。可修士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到处都是妖兽和妖修, 到处都是巡视的妖识,肯定跑不了多远。
“没有渡劫期大能和化神后期大能。”沈回川收回神识, “它们也不会每时每刻都放出妖识, 我们可以趁着空隙冲出去。至于目的地, 先去约好的地点和白渊前辈见面再说。”他们不可能撇下白渊, 独自去活捉雷克斯。在这颗星球上,单独行动太危险了,他们三人组成的小团队绝对不能失散。
柳尽欢没有异议,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于是师徒俩又一次贴上敛息符, 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营地,绕着弯转回了他们约定的旧营地里。确认没有任何妖兽妖修追踪,也没有人类发现他们的存在之后,两人才踏进了阵法。
阵法轻轻地闪过微光,接纳了他们。白渊照样坐在阵法中心里,懒洋洋地戳着他的智能手环,玩他的单机游戏:“你们俩这是搞出了什么大事件啊?半颗星球的妖兽妖修都被爆炸惊动了,铺天盖地地往那边赶过去。连那头一直追着我跑的八尾火狐都扭头走了,真得谢谢你们了。”
“如果非要感谢,前辈应该谢雷克斯才对。爆炸都是他弄出来的,我们是受害者。”沈回川微笑着回答,“怎么样?前辈有没有兴趣去找他致谢?或者,有什么话当着他的面亲口对他说?”
不得不说,白渊对这个提议产生了一些兴趣:“我早就想找这家伙好好‘聊聊’了,问问他死之前还有没有什么遗言。不过,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你们能找到他?这家伙狡猾着呢,肯定特别难找。和咱们相处的那段时间,别说血液了,他连头发丝都没有给我们留下一根,显然是防着我们拿这些东西追踪他。”
“看来,他对修士的手段果然很了解。”沈回川说,又一次想起了林师兄。
其实,他对雷克斯师徒的“宏伟目标”并不怎么感兴趣。如果他们当初没有追杀他们,对修真者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他完全不介意他们是想当皇帝还是当总统。毕竟,修真者都是出世者,一心向道,对世俗看重的利益和权力并不在意。世界的变迁,对他们来说都是过往云烟,转瞬即逝。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必须得到答案——他们为什么会对修真者的敌意那么浓厚?林师兄以及其他修真者的遗物还剩下多少?他们有没有遇见过林师兄以及其他师弟妹,或者他的朋友们?他们有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
“怎么办?总不能放出妖识把这颗星球搜一遍吧?”白渊挑了挑眉,“没等我们走出多远,大概就会被那群妖兽妖修包围了。”
“我能定位雷克斯的位置。”柳尽欢微微笑着,拿出一个玉瓶,“血煞收集了一点那个S阶顶级哨兵的血。”当时,趁着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一丝血煞之气偷偷地溜到那个陷入精神共鸣的哨兵身边。本来想一鼓作气吞掉他,但没来得及,只腐蚀了部分血肉。他好不容易才从血煞那里虎口夺食,把几滴血保留了下来。
“啧啧,你的血煞成了变异品种吧,挺好用的嘛。”白渊拿过那个玉瓶晃了晃,勾起了嘴角,“行吧,只要他没有把那个哨兵弄死,一直把人带在身边,找到他也就是迟早的事。”用本人的血定位,比血脉牵引之术更简单,不容易受灵力和灵气的影响,结果自然也更准确。
沈回川淡淡地说:“两个A阶向导,他随时都有可能舍弃。那个S阶顶级哨兵是目前他身边唯一的战斗力,他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弃。”至于那位哨兵,应该是激进派向导训练出的“守卫”,和之前他们杀过的那十几个哨兵差不多,从小被洗脑长大。在没有亲眼目睹雷克斯杀其他激进派向导的情况下,也只会听从他的命令。
——
三天之后,某个偏僻荒漠的角落里。
沈回川用神识扫视着地平线附近那堆风化的石头。远远看去,那堆石头就像是一座空无一人的城池,参差林立,依稀勾勒出房屋的形状。而在城池深处躲藏着的气息似有似无,仿佛隔了什么,却依然能隐隐约约感知得到。雷克斯手里有阵盘,拿出阵法来保护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的阵盘品级并不算太高,所以仍然瞒不过元婴期修士的神识。
【啧,看来,引发那场爆炸,某人真是得不偿失。他们和联邦军部那群人失散了吧。】白渊颇有些幸灾乐祸,【不难理解。当时那么多妖兽妖修,光是撞到一两个就够他们受的了。谁还敢在附近活动?等着所有人聚齐会合?】
【A阶向导被丢弃了,果然只剩下S阶顶级哨兵。】沈回川话音还没有落下,柳尽欢就轻飘飘地飞出了几十米:【师父,我去看看,把那家伙抓过来。】
几分钟之后,藏在阵盘后的雷克斯突然觉得心口一疼,喉头腥甜,忍不住吐出了几口鲜血。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足够警惕,没有给那些修士留下任何头发、血液,他们怎么还能找过来?!
他身边本来满脸冷淡的S阶哨兵吓了一跳,稍微犹豫之后,把空间戒指里的药剂拿了出来:【雷克斯先生,先服药……】
自从这位哨兵清醒之后,就发现身边只剩下雷克斯一个人。尽管对方给的理由很充分,叙述的过程中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但他的理智还是保留着一些怀疑。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他没有任何证据,也知道以这位一贯的做事方式,绝对不会让他找到任何证据。
但是,在对方突然受伤的时候,他的本能却战胜了理智。因为他一直接受的教育,造就了他“保护向导”的本能。他的主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主人死亡之后,其他激进派向导的安全就变成了第一位。尤其是受伤的向导,必须立刻得到保护和医治。
接过哨兵递来的药剂,雷克斯突然醒悟过来,一双厉眼尖锐地刺向了对方,充满了杀意。
原来是这样……呵,要是早知道这家伙会把那几个修士引过来,他绝对不会带着他离开!早就把他丢在爆炸现场,或者让他和那两个不识时务的A阶向导死在一起了!S阶哨兵根本不是他的必需品!!就算没有S阶哨兵,也暂时无法和霍克少将等人会合,他也有自信在这颗星球上低调地生存一段时间!!可是现在——
哨兵也猛地反应过来,目光沉沉地回视着他。敌人找了过来,最该做的不是同仇敌忾吗?怎么可能马上想到杀掉同伴?!果然,他的怀疑没有错,主人的死亡一定和对方有关系。要不然,对方不可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流露出杀意。
这一刻,两人都无比希望能杀掉对方。可是,生存的危机让他们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彼此的仇恨,勉强站在了统一战线里。当然,他们也很清楚,如果能度过这一次难关,在松口气之前,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解决掉。
很快,雷克斯设下的几个阵盘都被毁掉了。他相信这些阵盘里设置的阵法足够精妙,足够保护他们一段时间。可是,对方并不是怀着耐心破解阵法而来的,而是用蛮力硬生生地把阵法给破了。一力降十会,再精妙的阵法,也挡不过元婴期魔修放出的血煞之气的反复侵蚀。
雷克斯一连吐了好几口血,显得更加虚弱苍白,就像是病重的病人。他按着闷疼的胸口站了起来,保持高度警戒。阵盘四分五裂之后,周围的石头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没有修炼过的他自然看不见阵法破碎之后荡起的涟漪,但凭着肉眼,他已经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破坏阵法的罪魁祸首。
俊美的青年很不科学地站在半空中,黑发随风而动,连带着那身宽袖长袍也飘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精神波动——不是什么A阶向导,而是一个如假包换的A阶哨兵。而他的身份,也已经呼之欲出。
“雷克斯先生,又一次见面了。”
“……”
“现在这种状态,看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眼熟呢。让我忍不住想起一句华夏的老话,也许你也听说过——风水轮流转。呵,当年你是怎么伤害我师父的,你还记得吗?不记得也没关系,待会儿我就会替师父百倍千倍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