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室里,四只刺猬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几乎都不能动,也只有眼珠子能转一转了。梅斜着眼睛,用力地看旁边的瑞恩,却发现对方正闭着眼睛,也许是趁着这个机会睡个懒觉?唉,还能不能好好地用眼神聊聊天、吐吐槽了?
“梅,针灸的时候不要转移注意力,好好感受经脉的存在。”沈回川正在研究手里的灵草,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说。站在他旁边的柳尽欢往后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别忘了,现在不专心,疗程就会越来越长……”
“越来越长哟!”沈骄杨跟着笑嘻嘻地说,趴在病床前看大刺猬,“看起来挺好玩的,要不要拍下来呀?以后还可以拿出来看看呢!”他是真的觉得很有趣,根本没想到这几个人听到他的提议之后,心理阴影面积又扩展了多少倍。
变成刺猬已经很难受了,他们只恨不得以后能把这段记忆埋得严严实实,再也想不起来。谁还会拍视频永久保存?这是嫌他们忘得不够快啊!!还以为沈小羊是傻白甜呢,但仔细想想,就算是个傻白甜,跟着沈和柳长大的孩子,也只会是个看起来傻白甜的天然黑。
梅只能勉强忍住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强迫自己回想最近学的人体经脉图。她不会华夏语,不是华夏裔,只能用最笨的办法,结合人体解剖图,记住每一条经脉的走向。不过,就算是最详细的人体解剖图,也不可能有所谓的经脉的存在,她只能慢慢感受,顺着针灸的位置一个一个地感觉那些所谓的穴窍。
终于,今天的疗程结束了,沈回川师徒三个给他们拔了身上的银针。看着他们收进针匣里那些长长短短的针,梅和佩林的眼睛都直了。总觉得自己身上居然能插那么多针,而且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实在是个奇迹。
“怎么样?今天有什么感觉?”沈医生笑着问。
“有点又麻又痒……”作为华夏后裔,钱安看多了各种武侠小说仙侠小说,对人体经脉图也有一定的了解,又是a阶哨兵。所以,他的进度是所有人里最快的。只要想到自己能练出一身“内力”,“打通任督二脉”,就情不自禁地有点小激动呢。这说不定就是走上人生巅峰,从今以后成为“武林盟主”的节奏啊!
沈回川给他诊完脉,满意地点点头:“你的进度和贺园差不多。不过,如果连a阶哨兵都不如一个普通人的话,那我就该怀疑你们的能力了。”贺园的习武资质确实很妖孽,不过,哨兵向导是这个世界天生的修行者,被选中一定是有道理的,按理来说资质应该都不会太差。
“我只觉得针尖底下有点热。”瑞恩说,主动伸出手给他诊脉。
“很好,再过两天你就会觉得麻痒了。这是穴窍松动的表现。”然后,沈回川看了一眼两个学渣,“至于你们,反正哨兵体质不错,每天再加一个针灸疗程。”要是体质太差,他也不能这么折腾。哨兵嘛,就算再怎么折腾应该也没关系。
梅和佩林顿时一脸生无可恋。
“一点都不疼,你们到底怕什么呀?”沈骄杨歪着脑袋,很不理解地看着这两个大人,“父亲也给我扎过针,我一点都不怕!你们俩加起来比我大了那么多岁,还不如我一个小孩子呢!!”
梅受到会心一击,只能垂死挣扎:“我晕针!晕针还不行吗?!”
“可以呀。”沈骄杨天真无邪地回答,“但是,你晕针还当什么舰医呀。反正有救生舱,还有瑞恩,有没有你这个舰医都没关系。对了,师父还说过,有种叫做‘系统脱敏疗法’的心理治疗法,专门治你这种病!!每天都能看到针的话,慢慢地就不晕啦!!”
“……”梅无言以对,恨不得把小家伙的嘴捂起来。
“骄杨说得对。”沈回川在旁边轻飘飘地说,“晕针只是小事,每天多扎几次就习惯了。要是这次任务来回几个月的疗程都不能帮你产生真气的话,你就暂时别休假了,待在诊所里每天针灸吧。”
嘤嘤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针灸地狱吗?
“师父,草药汤准备好了。”柳尽欢说。
钱安想起那些小说里常见的桥段,迫不及待地看向他身后那个机器人。机器人推着大拖车,上面放着四个盖得严严实实的大木桶。柳尽欢把木桶盖子打开之后,里面冒出热腾腾的蒸汽,苦涩的药味马上充满了整个治疗室。
“把病床隔开,你们自己脱衣服进去。骄杨,等他们坐在里面之后,把盖子中间的塞子拔下来,再给他们重新盖上,露出头就够了。”药浴什么的,也是疗程之一。经过他不断改进,已经形成了好几种药性不同的药方。普通人和向导最开始只适合药性轻微的药方,然后慢慢循序渐进,每完成一个疗程可以换一种。哨兵以上用药性最猛烈的药方就够了。
不过,用针灸和药浴双管齐下打通经脉的案例,至今他也只有三个。贺园是普通人,唐恩是d阶哨兵,蕾妮是d阶向导。也只有贺园现在进入了先天武者境界,唐恩刚打通任督二脉,蕾妮进度最慢,因为武学天赋比较一般。
这么少的案例,自然还不足以形成药方的实验数据。所以,这四个新案例的数据非常重要。a阶哨兵、哨兵、向导,只差一个a阶向导,就完善了s阶哨兵向导以下的实验案例数据。
沈医生从这个世界里学到了科学的严谨态度。对他来说,科学和不科学也是一种大道的平衡。探索未知的修行之道,既需要科学的谨慎和严密,也需要不科学的直觉和预感。虽然一切需要从头开始,但只要坚持不懈地折腾来折腾去,迟早都会有收获。
——
这一段旅程,除了度日如年的梅以及佩林之外,所有人都觉得很愉快。也包括佐西尔和他那位刚开始不太愿意登船的同伴。当帕沃号最后一次停泊在一个星球的小港口,即将靠近那颗宜居星球的时候,佐西尔很友好地和柳尽欢商量,他们探险队也想一起去采药草。
“当然没有问题。”柳尽欢在他们俩面前,还是戴着那张平凡普通的仿真面具,笑容亲切,“按照合同,你们采了多少药草,我们就收购多少。我们出一趟远门也很不容易,如果有更多人手帮我们采药草,这次的收获一定很丰富。”
“我的同伴想现在下船,去接应一下队员们。”佐西尔很直率地说,“还有尽快把钱转进银行,一直带在身上总觉得容易丢掉。”药草利润和带路的任务报酬加起来,总共有一千一百万星币,是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巨额财富。如果不存进银行的话,一直觉得不安心。
“去吧。”合理而又正当的理由,柳尽欢也能够理解。
不过,等那位同伴下船之后,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那是野兽对于危险的直觉,也是修真者对于即将到来的事件所产生的感应。这些年,他偶尔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预感,每一次都成真了,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但是,眼前这个黑发棕眼的男人,好像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他们不是一个探险队的吗?
柳尽欢回到自家师父身边,很仔细地说了刚才的感应。沈回川正在揉沈骄杨的小脑袋,微笑着说:“应该和骄杨有点关系,他刚才也觉得不太对劲。不过,感应并不沉重,说明只是件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他没有任何感觉,也许只需要自家徒弟出手就足够了。
柳尽欢垂下眼睛,看向正在享受师父抚摸的沈骄杨,眉头动了动。这只小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仗着自己年纪小,就随便找师父撒娇什么的,夺取师父的注意力什么的,真是越来越不能忍了……
沈骄杨感觉到师兄的目光,睁开眼睛,朝着他咧嘴笑了笑。
“……”要不是知道这是个傻白甜,柳尽欢差点就觉得这是示威了。
徒弟和义子之间的争宠恩怨,沈回川当然不会不知道。就算再宠两个孩子,他也知道有些事必须让他们自己磨合解决。比如说,某人的独占欲和控制欲也需要稍微克制一下,情绪更是不能随便波动。又比如说,某人的傻白甜也该好好治一治,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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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千一百万全部存进银行之后,男人终于松了口气。账户里那一长串的零,他数了一遍又一遍,好不容易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银行大厅。
刚离开,他就马上用智能手环联系了探险队的队友,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马上过来!继续拔草!!什么?不想来?不想来可不行啊,要不然这一次的收获可不能给你们分了……卖了多少?哈哈哈,你去查查咱们的联名账户吧,吓死你!!”
他正眉飞色舞地给队友们讲着混乱区的经历,忽然有个看起来非常友善热情的男人停在了他面前,笑着说:“听起来,你们探险队在附近那个宜居星球的收获挺不错的?我们探险队也想去采药草,方便告诉我们坐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