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的用牛肉罐头填饱了肚子,然后又用糖水罐头涮了涮嘴。别说当兵和入朝以来,从我生下来,哪怕是过年都没有这么腐败过。
臭不要脸的说,崔岩要是看到这么多罐头,肯定很高兴。
我说,你怎么突然提起老崔了?看臭不要脸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常。
臭不要脸的摇了摇头,不说话。
311高地的战斗中,去搜集弹药的臭不要脸的、张茂才和李抗日分了崔岩身上最后一个罐头。而崔岩自己饿得受不了,捡了阵地上的死老鼠吃,结果中了毒。
臭不要脸的从我这里知道了崔岩的牺牲,又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护士那里打听到了具体的情况。自那之后,他就始终对崔岩的牺牲,心怀愧疚。
而且赵德树的牺牲和崔岩的牺牲,对臭不要脸的打击很大,他一度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这突然提起已经牺牲的人,我也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吃饱肚子之后,我们对着这一整车的药品和医疗器材,却犯了难。
我最初看到这一车医疗器材和药品,很是震惊,这样大的数量已经超过了我的认知。我们的野战医院补充药品的时候,我们也是见过的,还帮忙搬运过。但我们的野战医院补充药品远远没有这样一整车全部拉的都是消炎药和吗啡的。
消炎药是救命的,吗啡是止疼的,其他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药品,上面都写着洋码子,我也不认识,也看不懂。
我说,这么一大车药品,要是能带回去,得救很多人的命。
臭不要脸的嘿嘿直笑。
只是他的笑不是高兴的笑,而是像是看傻子一般的笑。这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说,你笑你大爷!
臭不要脸的也不气恼,仍旧贱兮兮笑着问我:“小葛,你会开车不?”
“开车?我不会……”我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我根本不会开车。总是羡慕那些会开车的汽车兵,但我自己并不会。汽车兵待遇自然比我们要好得多,会开车的都是师傅,看见了也得尊称一声老兵。而且我们这些死步兵,还有炮兵的那些‘金疙瘩‘,都是靠汽车兵送补给的。
汽车兵,是朝鲜最受尊敬的兵种!其次才是炮兵、工兵之类的技术兵种。别的野战部队,别看你打得再好再牛,在技术兵种和汽车兵面前,也牛气不起来。
淮海大战的百万雄师,能在推独轮车乡亲们面前牛气吗?我们也是知道的,没有汽车兵的支持,啥部队都得趴窝。没有炮兵和工兵的支援,想啃下敌人的阵地,就得多死很多人。
我想学开车,但我还不会。
臭不要脸的似乎早就知道我的回答,仍旧笑着跟我说:“那你不会我不会,老汉也不会,这么多药品,你给咱们背回去?”
我脸上的表情一窒:“你当那么多年兵,不会开车?”
我有些不甘心,任谁看见这么多药品都不会甘心扔在这里。
臭不要脸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捏的神情:“我就只会甩手榴弹,哪儿会这个摇方向啊,这可是硬把式。会开车我还当什么死步兵,我去干汽车兵不比现在的伙食好一百倍。”
我有些气馁:“你大爷的就知道吃!”
但我还是不想放弃,手摸着木头箱子上的红十字标志,有些依依不舍:“那……班长也不会吗?”
臭不要脸的笑了笑:“老汉会个啥?就会训你们这些生瓜蛋子,但凡涉及技术兵种的他会个啥,他就会瞎咧咧。”
我赏了臭不要脸的一个白眼,不再搭理他,拿着两盒糖水罐头,一溜小跑跑到车前面。
班长已经将罐头里的肉都吃完了,正打着饱嗝。我便及时雨似的,把手里的糖水罐头打开递了上去。
班长看见是我,慈祥地笑了笑。刚来三班的时候,班长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样子。熟了之后,班长脸上的笑才逐渐多了些。班长说过,新兵刚来的时候,严厉一些对新兵有好处。这一点,到现在来说,我才算是深有体会。
如果没有当初班长对我严格的要求,我可能早就在战场上连渣都不剩了。
班长笑呵呵问我:“小葛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