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有一点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就呼哧呼哧地追上了其他人。
为了安全起见,师傅带着所有人沿着小溪边上向北走。小溪是隐匿我们踪迹最好的地方,一旦发现被人跟踪,我们可以立即渡过小溪或者下到河道里面走一段距离,这样就可以冲走大部分的气味。
至于我们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从那个方向从小溪里面回到岸上,敌人需要花费很多功夫才能发现。
我追上师傅他们的时候,一群人正站在河边,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大家似乎都被这个东西给吸引住了,以至于我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他们也是恍若未知。
我一开始还有些纳闷,这不应该啊,什么情况!怎么大家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丢掉了?这只是我摸了上来,如果是敌人摸上来,那一个可都跑不掉了!
可当我凑上前去,看到大家围着看到东西,我也愣住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具庞大如同小山一般的黑色尸体,就倒在小溪的岸边不远处。
是那头为了保护幼崽和我们搏斗的母熊!但这头母熊现在已经死了,看样子,是昨天夜里死在了这里。
从尸体的位置和样子不难判断,重伤的母熊向着西北方向和我们脱离接触之后,几乎是径直就奔向了这里。走到这里的时候,由于失血过多和体力不支,就想去小溪边喝点水。但还没走到小溪边上,就已经倒下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尸体上满是早已经凝固的鲜血,到处都是枪伤窟窿,胸口还残留着一支折断的木矛。在尸体的脖子上,一柄断了木柄的步兵铁锹深深砍入肉里,铁锹的边缘沾满了鲜血和已经凝固的白色脂肪。
简单的检查尸体后,我们可以确定,铁锹造成的伤口才是是致命伤。这一铁锹虽然没有当场要了母熊的命,但却切断了母熊鼻子上的颈动脉。我们打了那么多枪在母熊身上,但现在看来,除了打瞎右眼和打烂鼻子的那一枪,其他的那么多枪,都仅仅只是简单的皮肉伤,甚至没有伤到脏器。
母熊尸体的周围我们没有找到那头小熊崽子,也没有发现太多的血迹。检查伤口之后发现,母熊的血在到达这里之前,早就在路上流干了。
即便是母熊此时此刻已经死了,但是仍旧让我们每个人心有余悸,又触目惊心。铁锹砍在母熊脖子上的时候,包括母熊挨了那么多枪的时候,我们因为激烈的搏斗和焦急的心理,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现在,我们才发现,这母熊庞大的身体,竟然如此厚重。细心的师傅甚至从母熊的背上一处步枪打的伤口中挖出一颗变形的子弹,这颗子弹虽然已经严重变形,并且深深嵌入母熊身体里,但是却并没有沾到任何血迹。这一枪,甚至没能打穿母熊厚厚的脂肪层。从我用铁锹砍下去的伤口来看,光是脂肪层,就足足有三十多公分厚!
难怪我一刺刀捅进去,竟然只有刀尖位置沾了一点点血。也难怪,挨了我们那么多枪,母熊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样的发现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些动容,以前只是知道山里的熊瞎子很危险,会伤人。但我们这些当了兵打过枪的人,甚至是其他普通人都会觉得,有枪还怕什么熊瞎子。
但真实的经历告诉我们,即便是有枪,在山里遇到成年的黑熊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如果没有打中要害,黑熊会先要了你的命!
如果放在平时,能够打死一头熊瞎子,是个男人都会有种自豪感,甚至能为了这事儿吹一辈子牛皮。打死几个美国兵,说起来也没有打死一头熊,更能彰显男子汉的彪悍和雄武。
但是现在,我们心里却生不出半点骄傲和开心的感觉。原因无他,母熊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崽而死的,而我们是凶手。
母熊周围一公里之内我们都找遍了,却还是没有找到小黑熊崽子的身影,这让我们心里没由来的多出来一丝担心。
臭不要脸的说:“这可是熊啊!熊掌可是达官贵人饭桌上才有的稀罕玩意儿!”
但我们除了简单检查了一下黑熊的尸体,就再没有人愿意去动那头母熊的尸体。她是一个母亲,值得敬佩的母亲。就算饿死,我也不愿意吃母熊的肉。
只不过天刚刚亮,母熊的尸体就招来了黑压压的一大片苍蝇。这些苍蝇臭烘烘的,而且个头十分巨大,密密麻麻,看得人十分恶心。
我心想,这才五月份,又是在树林里,哪儿来的这么多苍蝇呢?尤其还是这么大的绿头苍蝇,这个地方开始让我觉得有些诡异!
相比于被苍蝇美餐的母熊,我宁愿下到小溪里面,找几条鱼吃。可找了许久,湍急的小溪里根本没有鱼,抓到几只透明的小虾米和白色的小螃蟹,还没有指甲盖儿大。唯一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收获,是在岸边的泥巴里翻出来一条泥鳅。
在小溪里折腾的劲儿,抓到的这么点东西根本不够补充的。
南边突然传来几声枪响,听声音距离我们虽然不近,但是也并不遥远。八成是天亮了,我们的敌人就又开始追踪我们的行踪。
我有些烦,心想这些美国兵也是吃饱了撑的,就我们这几个人,你抓不到就放弃呗,非要跟着我们钻进深山里面有个什么意思。可能美军的巡逻队将我们当成了侦查部队,或者是特务,而不是想要向北转移的落单士兵。
我们渡过小溪,到了西岸,走了一阵之后,又从小溪里回到了东边。溪水会冲走我们的气味,这样敌人就不会那么容易追踪我们。
我们赶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很顺利就在早上的时候,通过了两处山口。但也越来越接近班长手里的地图上,那条只画了一半的路的尽头。
班长手里的地图,非常精确,而且很新,时间不会超过一年。而且还标注了不少雪山,看样子很可能也就半年多以前绘制的地图。这样精细的地图,就连很多当地人也不清楚的小路都绘制的非常仔细,这也是我们敢走这条断头路的原因之一。地图上标注的路,肯定是可以走的。
而断头路的尽头距离临津江边只有不到1。5公里,这个距离则是我们敢于钻进深山冒着个险的另一个原因!
说来也奇怪,一通过两处山口之后,山势变得险峻开来。原本的小山丘陵,逐渐变成了险峻的高山峡谷。低矮的灌木矮树中,开始越来越多的出现高大的杨树和松树。
班长手里的那份地图上,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歪歪扭扭的细线尽头已经非常近。而现在突然改变的地貌和环境,让我们开始有了一些危险的感觉。
这里的苍蝇和蚊虫有点多,弄得人烦不胜烦。可除了大量的苍蝇蚊子,山口出来之后的峡谷中非常安静,安静到连鸟叫和虫叫都几乎听不到。这种安静甚至可以被称为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要知道现在可是炙热的五月,这种地方应该到处鸟叫虫鸣非常热闹才是。反正我总是觉得,这样的寂静让我有些不寒而栗和毛骨悚然。
小吴的情况非常不好,一开始还迷迷糊糊,偶尔清醒一会儿。但从凌晨四五点开始,突然开始发烧,而且高烧不退。炎热的天气下,伤口很快就开始溃烂和起脓,甚至开始散发出恶臭味。
可一没有消炎药,二没有办法给小吴仔细处理伤口。我们几个都心急如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通过两处山口,并且向北走了大约五百米之后,小溪在一处较为平坦的河滩形成了一个大水潭。
走在最前面的师傅突然叫我,我便跑上前去。师傅将我带到了水潭的边上,我不解师傅这是什么意思。
师傅指着水潭对我说:“你看!”
师傅不说,我倒还没有留意,师傅这一说,我仔细看向水潭里面。
水里的东西当我顿时有些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