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贵蹲在前沿阵地的一个防炮洞洞口,大口大口的抽着烟。
这个时候抽烟其实很危险,因为烟雾和火星可能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敌人最新在战场上投入使用的夜间侦察机,非常的厉害,几公里之外就能发现热量。而且,谁也不知道一片漆黑的阵地外面的那些尸体中,有没有美军的狙击手正在瞄准着这里。
但张大贵现在思绪难平,刚才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人有些接受不了。敌人发起的第十三轮进攻太过于匪夷所思,他们竟然悄悄摸到了距离前哨不足三十米的距离都没被发现。最让人后怕的是,敌人当中竟然有一个穿着志愿军军装,说中国话的人!这个人虽然被抓住了,但张大贵仍旧一阵后怕。
这次让人始料未及的进攻,敌人只用了二十分钟不到就突破了连里的一线阵地,并且直接将喷火器抵近到二线阵地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整个小高地的防守,几乎是顷刻间就变得危在旦夕。一排长打红了眼,带着两个轻机枪组,向着敌人连着发起了两次反冲锋才将阵地夺了回来。
之前十二次的进攻中,一排靠着巧妙地工事和一排长灵活的指挥,只牺牲了七名战士就打死打伤几十名敌人。
但在刚刚那四十分钟的时间里,一下就搭进去二十多个,这才把丢了的阵地抢回来。
梁喜胜蹲在一旁,偷偷的抹着眼泪,不停的啜泣,这让正在生闷气的张大贵很是心烦。
“哭哭哭,号丧呢你?滚!少他妈在老子面前哭!影响全连士气,老子崩了你!”张大贵恶狠狠地对梁喜胜骂道,他以前从没这样骂过自己的兵。
一排长牺牲了,一排战士伤亡超过四分之三,剩下的也几乎是人人带伤。
梁喜胜有些委屈,但他也知道连长正在气头上,也知道部队里哭鼻子确实影响士气,只好摸了摸眼泪,默不作声。
“窝囊!这仗打得……”张大贵狠狠啐了一口,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一想到牺牲了那么多战士,更是折了一排长,张大贵自己眼睛红了,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一排的兵因为伤亡太大,已经撤了下去做预备队,阵地刚刚交给二排和三排接手。吃了亏,这一次张大贵长了经验,他向前沿阵地下面,又安排了两名暗哨,并且加强了前沿阵地上冲锋枪的数量。
经历了这样一场战斗,全连的气氛都充满了压抑。张大贵下到了最前沿的阵地,直接指挥战斗,指导员蒋光志这次并没有反对,而是和连长站在了一起。
指导员蒋光志和副连长白玉龙,从防炮洞钻了出来。
张大贵看到之后,将嘴里已经快要烧到头的烟把,狠狠扔到地上。
“审完了?”张大贵语气恶狠狠的问道。
蒋光志皱着眉头不说话,这让张大贵的心里愈发焦急和烦躁。
“那孙子到底是个啥?”张大贵再次问道。
副连长白玉龙在一旁说道:“他说自己是美籍华人。”
张大贵一个粗人并不懂这些,直勾勾逼着副连长问:“啥是美籍华人?”
指导员蒋光志叹了口气,说道:“祖上是清末赴美的华工,但人家现在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美国人了。”
一旁的副连长神情黯淡:“唉,这混账玩意儿!他说自己是美骑1师的亚裔士兵,身上那身儿军装,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我看了下,是60军的衣服。”
蒋光志说:“180师听说失联了很多天了,现在看这个样子……”
说了一半,蒋光志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张大贵听了这话,警惕地问道:“你问没问,在咱们之前,这种手段,他们还用过几次?”
副连长叹了口气:“他没说,但其他美国俘虏说,大概有四五次吧,每次都成功了……”
这话一说出口,阵地上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凝固起来。
张大贵眼睛滴溜溜的转,牙齿被咬的咯吱咯吱响:“老白!你说他是美骑一师的?美国人,美国兵?”
白玉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