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退守到了反斜面的防线里。
敌人在动用了诸如喷火器、炸药、迫击炮、轻重机枪等等,一切他们能够用在进攻上的东西之后,他们成功越过了山顶的棱线,并在那上面建立了两处机枪阵地。两挺中口径的重机枪,疯狂压制已经龟缩到战壕中的我们。
我们只剩下十几个人,甚至没有反击的能力,只能死死守住最后的防线。
我们用步枪、刺刀,甚至是石头和牙齿,用我们的命将敌人死死挡在防线前面十几米的地方。
3号高地不得不将重机枪和反坦克炮调转枪口支援我们这边,这样做的代价是,他们也陷入了困难。
我们现在不把美国兵叫美国鬼子了,我们管他们叫做讨债的。
欠债的是大爷,讨债的是孙子,他们是我们的孙子。
甚至就连连长,都从防炮洞里爬了出来,身边放着几颗手榴弹。他看不见,但我们的正面都是敌人,不用看见。
连长喊,讨债的,到爷爷这儿来,这儿有好吃的!
不过孙子们可不太孝敬,他们还之以子弹。
最危险的时候,是十七八个美国兵在轻机枪和重机枪的掩护下,手持冲锋枪冲进了我们反斜面的战壕中。
炮兵的兄弟弃炮用枪,但临时搜集来的步枪很多已经伤于炮火。打着打着卡壳的有,打光了子弹的也有,甚至还有已经拉不开栓的。
美军步兵的指挥官非常敏锐的发现,我们这里他们啃不动,但是那边有所松动。于是在用烟雾弹遮住我们这边的视线后,集中兵力攻入了炮兵坚守的战壕中。
后来想一想,觉得很可惜。如果炮弹打光以后,他们就带着炮下了山。也许他们就能活下来,也能把炮保住。
甚至,他们还能在我们还能坚守的情况下,多带走几个伤兵,这样能够多几个人活下来。
但是他们选择了和我们一起在阵地上拼命!他们说,不下,死也不下去,誓与连队共存亡。
美国兵并不打算跟我们的人打白刃战,他们突入战壕之后,就用冲锋枪和霰弹枪开路。遇到拐角位置,就是用喷火器。碰见藏在工事里的中国兵,就用炸药直接将防炮洞炸塌。敌人并不给我们的人贴近他们的机会,始终和我们的人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他们变得很着急,着急夺取我们最后的阵地。
3号高地上的反坦克炮用了5发炮弹,才端掉了敌人的重机枪阵地。但是那已经是全连最后几发5毫米的反坦克炮弹,我们看见,打光了炮弹的反坦克炮,被3排的战士用手榴弹炸了炮膛。
我们的防线被美国兵切成了两段,更多的美国兵从山上冲下来,我们陷入了两面夹击之中。我想,这次肯定完了。我也是打了半年仗的‘老兵’,这种情况一看就知道,已经无力回天。
我心想着,那么多人都死了,和战友死在一起,也不错。临死前,能多拉两个垫背的,就足够了!但是我并没有放弃,仍旧向冲下来的美国兵开枪射击。
不远处的小护士手里死死抓着一颗手榴弹,后盖子已经拧开,白色的拉弦就抓在手里。手榴弹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捡到的,她说自己不会落到敌人手里。
我跟小吴喊:“这次要死了!”
小吴说,死就死吧。
平平淡淡,毫无波澜。
我看了眼小吴,他现在算是个老兵了!
我们都是老兵了。
遮挡我们视线的烟雾弹还没有完全散尽,美国兵已经压了上来。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美国兵已经跳进了我们的战壕,被我和师傅两枪要了小命。但他们的身后,是更多的美国兵。
夕阳的余晖撒在我们的阵地上,所有人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山风仍在呜咽,好像在为我们唱丧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