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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曾听两位叔伯说过,丹顶鹤与白鹤生活的栖息地不同。
一个是沼泽地,另一个是苔原地区,彼此间互不打扰。
唯独他父亲整天忙得很,频繁往返于两地之间,飞行路程经常超标的那种。
有一回为了找媳妇儿,差点没赶上丹顶鹤大部队的迁徙。
小叔描述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当时情况紧急,领队翅膀一扇就要走了,还是我跟你大伯冲过去劝说好半天,对方才勉强同意延迟。
‘结果你爸姗姗来迟,完全不关心我们两兄弟付出了多少!张口就是一句好想小颜——哦,这是你妈妈的名字。
‘这丫真的没救了!’
白玉:‘……’
万万没想到。
亲爹竟是个恋爱脑。
父亲当初的跨“种”爱恋已是离经叛道之举,站在旁观者角度来听故事,还挺有意思。
如今倒好,风水轮流转。
轮到白玉自己,更是疯得彻底。
在“择偶标准”那一栏劈了个大叉,连普通的鹤类都看不上了,直接盯上一只金刚鹦鹉。
暂且不谈涉禽与攀禽能否有未来,单论他目前所处的境地——
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很明显还是无期徒刑。
隔着两层钢化玻璃遥遥相望,估计比人类口耳相传的牛郎织女更惨。
至少人家还能见上面,也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
白玉暗自在心里叹息一声。
暂时顾不得吃饭,反正抢来抢去也只能吃到味道一般的饲料,他继续偏头往金刚鹦鹉馆的方向看。
目光一旦被鲜艳的赤色占满,就无法再装进旁的颜色。
事已至此,饶是他也无力改变,只能接受现实。
视野之中,那只漂亮的红绿金刚鹦鹉一改平时的慵懒,这会儿正舒展羽翼。
外表固然优美,可真正吸引到白玉的是她处事不惊的姿态,更不会为了迎合人类而委屈自己。
她足尖在铁杆上一点就要飞起来,却被坚固的枷锁轻而易举地拽回原地,短短的脚链悬空晃荡。
看得白玉一阵揪心。
这种铁环带链子的装置,本就不应该圈在禽鸟的脚上。
起到束缚作用的同时,也严重影响了他们踝部的生长。
轻则皮肤发炎。
重则腿骨变形。
白玉不受控制地上前几步,走到场馆的边缘处。
他可以清晰地看见众多人类游客的面庞,而金刚鹦鹉馆看似近在咫尺,却始终难以靠近。
过去眼睁睁地望着父亲被人类强硬地拖走,塞入卡车,送去另一个动物园。
眼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红绿金刚鹦鹉跌回去,低落地垂头,埋入翅膀当中。
今天的他,与两年前一样。
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事实并不像白玉想象中的那么凄惨——
正相反,阿绯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