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远馨吐露隐私,虞倾城竟然不厚道地笑了。
远馨哪里有半点九天公主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魔女,连第一次接吻都是她主动。
“好了,不吃果子,我们一起下谷去寻些吃的吧!你在这里不是还有几个朋友”
两人下了谷底,御风途中,远馨忍不住向药田方向望去。虞倾城调侃她:“怎么,还惦记那个倾城美男啊!”
“才不是”
说话间,两人同时看见那桂花树下,仿佛真的坐了个人,不过那坐姿,令远馨心头一震,是标准的仙人坐。
落了地,远馨不顾虞倾城呼唤,径自向桂花树下跑去。除了手上没有,那坐在桂花树下的,像极了杜蘅。远馨顾不上看路,为了快,她取了直行路线,踏过药田的一角。
脚下的泥土松软,有土屑灌进了她的花鞋里。袍袖被挂住了,她用力一扯,只管前行,不知道袍袖被扯破,手臂和脚腕都被刮出一道道血痕。
终于到了桂花树下,远馨一眼认出那是杜蘅,她唤了声“杜蘅”,喉咙却像被塞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她急得大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滚滚而下。杜蘅也看见了远馨,立刻收了仙人坐,站起身来。
“馨儿,不,公主”
杜蘅躬身行礼,远馨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想扑进杜蘅怀里,可是他在躬身行礼。
“杜蘅……”
远馨的呼唤响彻整个翠微谷,惊得鸟儿都纷纷起飞。杜蘅直起身来,一步也没向前迈。这时候青黛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她伸手挽住杜蘅的手臂,“大师兄,都安置好了,我们走吧!”
远馨盯着青黛挽住杜蘅的手,越看越碍眼,她想上去将那只手拉开,可她有什么资格。这时候虞倾城也赶了过来,他揽住远馨的肩,“馨儿,我们走吧!”
他们两两走去不同的方向,突然远馨挣开虞倾城的臂膀,回身冲杜蘅大喊:“杜蘅,你别想逃,就算是做鬼下九幽我也不会放过你”。
杜蘅停下脚步,青黛拉了拉杜蘅的袍袖,“大师兄,不要理那个魔女,我们回九天吧!”
杜蘅转头抹去脸上的泪水,扯回自己的袍袖,向远馨走去,在相距两步之处停住。
“这些时日,公主在北疆过得可好?”
“好,好得很,我是公主,他们个个都视我如珠如宝,比在九天不知道要快活多少倍”
“那就好”
“你呢?你的伤都好了吗?”
这时候青黛在一旁抢答:“有百草仙君的医术药石,加上我的精心照料,当然都好了,而且功力较以前还大有增长,想必不日便可降服魔君”。
青黛说了一大段,杜蘅与远馨好像都没有听到,自顾他们之间的对话。
“我将你母亲的真身送下了凡间,安置在茶寮外的妥当之处,并且拜托谷中小妖照料。这翠微谷中气韵绝佳,想必不久紫双仙子便可再世”
听说杜蘅下凡是为了来送母亲的真身,这不正是他们在想的事吗?虞倾城向杜蘅搭躬一礼,“多谢仙君”。
杜蘅还了礼,转身离开,青黛紧跟在他身边,二人一起上了九天。
虞倾城与远馨奔去了茶寮,果然在距茶寮不远处,有一株刚刚种好的鸳鸯藤。虞倾城伸手设了个法障,将那株鸳鸯藤护住。
远馨想起她坠谷的时候,杜蘅就是在茶寮外抚琴,如今那琴早不知去向,远馨便求虞倾城用他的白玉箫吹奏一曲。虞倾城知道这里是远馨的伤心之地,他不想扫她的兴,便依了她,吹奏起来。
自从杜蘅离开,这翠微谷中已有几百年都没听到过乐声。虞倾城的箫声虽然比不上杜蘅吹的花满天,曲调倒也是清新悦耳。谷中小妖被箫声吸引,纷纷前来观看,他们大多都认识远馨,也都知道发生在云霄殿上的事。
大家都远远观望,无一上前,远馨也不便太热络,大家各自方便。一曲吹罢,虞倾城收了白玉箫,远馨向一众小妖摒摒手,“打扰了”。
即便没有虞倾城的法障,有了杜蘅的嘱托,那株鸳鸯藤也会得到照顾。
那日在云霄殿上,杜蘅伤重,等他在百草宫中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泪流满面的青黛。杜蘅问青黛,“馨儿呢!她在哪里”。
青黛气愤地说:“不要再提那个魔女,她骗了我们大家,竟以魔女之身冒充九天公主”。
是远馨的身份暴露了,杜蘅不想解释什么,颓然闭上了眼睛。当时魔君与虞倾城都在云霄殿上,他们不会不管远馨的,一定是将她带回北疆去了。
为了保守她的身世秘密,紫双甘愿赴死,天君不惜渡出大半修为。可如今,纸还是包不住火。
既然醒了,杜蘅想回自己的芳芜院去休养,青黛与忍冬扶着他慢慢走回了芳芜院。这里还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气,青黛让忍冬快把那些都彻了,她扶着杜蘅去了卧房。
这里之前是没有床的,是因为成婚,杜蘅才在这里放了一张带幔帐的大床。青黛撩开幔帐,扶杜蘅躺下,也去帮忍冬收拾。
很快,芳芜院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杜蘅瞪着两眼,却看不见屋顶,疾声唤忍冬把床上的幔帐也去了。
青黛看看杜蘅身上还穿着染了血渍的吉服,她出去打水,让忍冬帮杜蘅换衣服,擦洗身上的血渍。
毕竟杜蘅修为不错,即便是伤了心脉,只用了三日,也便好得差不多了。他行动与常人无异,只要不运功,并无大碍。
杜蘅让青黛回昆仑山去,青黛却说是天君准她留在九天,照顾他的。再说他身边仆从就只有一个忍冬,确实太少,忍冬也希望青黛留下,便在一旁帮腔:“仙君,你不知道你受伤的时候青黛姑娘有多着急,这三日是她衣不解带在你身边伺候,你才能好得这么快。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卸磨杀驴”。
这说得,青黛成了杜蘅的大恩人,若是执意要撵她走,便成了不义之人了。青黛就这样留在了芳芜院,每天照顾杜蘅的起居。
杜蘅借着伤,已经多日不去云霄殿了,听说天君也在闭关,也一直没去云霄殿。折桂宫没了主人,宫中的宫娥仆从都被谴至他处,昔日热热闹闹的折桂宫,如今冷清得吓人。
杜蘅伸手推推折桂宫的门,迈步踏了进去。桃儿听到门响,出来观望,见是杜蘅,一时间也哭成了泪人。
“仙君,当日在云霄殿上公主露出了离天印,立时人人喊诛,魔君父子将她带走了。听说那北疆苦寒,我家公主身娇体贵,她如何受得了”
杜蘅只觉得胸前的伤口一阵撕痛,他皱皱眉,“桃儿,你家公主有修为护身,那一点点严寒,无妨”。
“真的吗?仙君设法救救我家公主吧!”
青黛一步从门外踏了进来,“什么你家公主,她如今是魔族公主,在北疆的日子何其逍遥,何须你在这里为她伤心”。
杜蘅大喝一声“闭嘴”,只觉得伤口剧痛,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