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静已吓得魂飞魄散。
这番话冰冷刺骨。
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自己的生死荣辱,竟是拿捏在了别人的手里。
他本是自恃自己是名士,当然可以率性而为。
可现在呢,自己还是名士吗?
上百的秀才,无一上榜,这便意味着,他所谓的满腹才学,不过是个笑话。
虽然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那些秀才们为何一个都没有中。
他心里又有疑窦,这么难的题,那大学堂,又如何能这么多人作出来?
莫非是作弊?
可随即,这个念头也破灭。
主考可是虞世南大学士,此人在坛的身份非同凡响,且以刚正而著称,何况科举之中,还有这么多防止作弊的举措,自己若是直言作弊,这就将虞世南也得罪了。
他只好匍匐在地,一脸惶恐不安的样子:“是,草民死罪。”
李世民看都不看他一眼,这样的人,对于李世民而言,其实已经没有丝毫的价值了。
所谓的饱读诗,所谓的满腹才华,所谓的名士,不过是笑话而已。
就这样的人,当初也是听了谁的举荐,竟要征辟他为官,竟给了他拒绝入朝为官的机会,借此得了一些虚名,所谓的大儒,不过尔尔。
李世民冷漠地道:“来人,将此人赶出去。”
“喏。”
吴有静的心已凉透了,被赶出去,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他下意识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座位,去拿自己的孝衣。
可这边已有卫士进来,毫不客气地叉着他的手。
有人直接抓住了他白花花的胳膊。
吴有静一时急得满头大汗,竟这般赤着上身,被拖拽了出去。
最惨的是这禁卫很不客气,丝毫不顾他的体面,这般拖拽,身上便立即有了淤痕。
他口里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是不敢张口。
殿中终于恢复了平静。
随即,虞世南觐见,连日来的阅卷,再加上十几日都被禁闭在贡院里,让虞世南显得更清瘦了一些。
此刻面上写满了疲倦,其实等放榜出来,他心里也是诧异无比的,阅卷的时候,他只知道有许多的好章,可等揭晓了名字,经吏提醒,才知道大学堂占了举人的绝大多数。
这令虞世南有一种挫败的感觉。
自己出的题这样难,竟都被人轻易答了,似乎并不显自己的真本事。
那大学堂,到底怎么回事?
心里想不明白,也来不及多想,到了殿中,便朝李世民行礼。
李世民朝虞世南颔首:“卿家辛苦了。”
“臣不敢。”
李世民道:“卿家入宴吧。”
此时殿中的气氛很诡异。
其实虞世南也心知肚明。
除了那个和陈正泰同座的长孙无忌乐开了花,表示要给陈正泰剥桔子,口里还念念叨叨,说是这蜜桔最好吃的,便来自于江南道的吉州云云。
陈正泰此时觉得长孙无忌竟有一些碎碎念。
众人已没心思饮酒了,今日这个消息实在可怖,需要好好的消化。
一个关内道,一百多个举人,统统都是二皮沟大学堂所出,这岂不是说在将来,这大学堂将盛产读人?
而这些人而后入仕,若是再过几年,这天底下,岂不是年轻的官员,统统都来自于那二皮沟大学堂里?
这简直就是禁绝了世族们的仕途之路啊!
有人已经开始打主意了,想着要不……将子侄们也送去大学堂?
当然,也有人心里不忿,依旧还是觉得大学堂有投机取巧的嫌疑,可他们是如何投机取巧的呢?
要说这考题,可是硬得很,就是因为太难了,所以根本没有投机取巧的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