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钲见那老者盛意拳拳,好生过意下去,道:“避难之人,但求果腹,于愿已足,怎敢嫌弃?”
那老汉道:“相公不必客气,这阵风雪很大,我再给你们暖一壶酒来喝,多少可以御寒。”说着便又去打了一壶酒出来放在桌子上。
李钲本来滴酒不沾,自从和姬玉笙在一起,因为姬玉笙善饮,有时候多少会陪她喝几杯,量也非常小。
姬玉笙去世后,他一度借酒消愁,沉醉梦乡,但也不代表他的酒量有多好。在老者盛情邀饮之下,也只好陪了几杯。
吃饱之后,身上的衣裳也已在火边烤干。那老者拿了一盏油灯出来,道:“客人不要见怪,我们山野穷人家没有多余的地方,只好委屈你在这火塘边上坐着打个盹儿了。”
木屋的确只有左右三间,除了那老者自己的居处和一间厨房,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供休息了。
李钲颇觉不安,连声道谢,忽然问道:“请问老丈,小狼窝在什么地方?”他忽然想起了纪毓贞来,所以有此一问。
那老者眉头微微一皱,道:“小狼窝离这里还远着哩,算来有三十多里山路,大雪封山,只怕要去小狼窝可并不好走呢。公子要去小狼窝,少说也得等到这场风雪过后才能上路,最好别以身犯险。我们山中的猎户即便天气大好,也是不太愿意去小狼窝那边的。”
李钲哦了一声,忽然眼光一扫,貌似不经意地从那老者手腕扫过,隐约看见那老者手腕上似乎戴着一串黄金手串,心中一动,便问道:“为什么不去小狼窝呢?”
那老者道:“小狼窝和大狼窝都是阴山西面非常险峻的去处,猛兽时常出没,平日很少有人单身一人到那里去。我们猎户要去小狼窝打猎,也要凑足了六七人才敢过去的。以往独身去的人,大多遇上猛兽,落得尸骨无存。我看公子还是别去小狼窝的好。”
李钲心中起了淡淡的疑云,心道:“如果去小狼窝的路不好走,纪毓贞一个小姑娘怎么会一个人住在那样险恶的地方?而且纪毓贞对我说,到了阴山地面,只要说她的名字,无论牧民还是猎户,大多数人都很熟悉,而且假如小狼窝的路真不好走,人家怎么会去那儿找纪毓贞做向导呢?”
手端茶杯,凝思细想,忽然发觉舌尖微有苦涩之意,不禁皱了皱眉,心道:“这茶水怎么这么难喝?”
微一运气,只觉小腹隐隐作痛,猛地叫了一声,伸手就去腰间拔紫微宝剑,同时喝道:“茶水和酒里有毒!”
这时那老者砰地一声,一拳打碎了窗扇,已飞身窜出了屋外,只留下一阵得意的笑声!
李钲也飞身出外,见那老者正站在雪地里,冷笑着望着他,不禁怒道:“我和你素不相识无仇无怨,为什么下毒害我?”那老者冷笑道:“素不相识是真的,无仇无怨就未必了吧?李掌门!”
李钲凝着一口真气护住心头,问道:“我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
那老者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你认识阳晋白吗?想起来了吗?”
李钲仔细一瞧,那老者果然和独孤无影的那个侍者阳晋白有些相像,心中暗暗懊悔,又是微微伤心:“玉笙走后,我连普通的江湖常识都丢下得差不多了!”
忽地扬声冷笑道:“可惜你的毒酒毒茶固然厉害,却还奈何我不得!你下毒的本事,比起拙荆那是差得太远了!”
将中指一挺,指尖一股银针似的水线突然射了出来,登时酒气薰人,那老者看了大为惊异,心道:“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这样深湛的功力,我是太小看他了!”
原来李钲默运玄功,将毒酒毒茶的毒素都迫得聚在一处,从指头上射出来。
那老者冷笑道:“好厉害的内功,只可惜你中的是我的‘附骨毒’,你虽然有本事把毒酒毒茶都逼出来,五脏六腑所沾的毒,没有我的解药,你却没法子将它排出,时间一长,你会终生残废,也许毒发身亡也未可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为兄弟报仇,你在黄泉路上,可别怨我!”
那老者说得果然不假,说完几句话,李钲忽然眼前阵阵发黑,险险栽倒。待他站稳脚步,却见那者竟然不见了。
毒性渐渐发作,李钲脑痛欲裂,浑身血脉贲张,五脏六腑都好似就要翻转过来,心中大惊,连忙从自己的革囊中拿出一朵雪莲花嚼碎了吞下肚去。
静坐运气片刻,身体的不适渐渐消除,丹田中一股暖气缓缓升了上来,痛楚也减轻了不少,血脉调和之后,立即感到舒服无比。
被大雪扑面一浇,精神顿时也好了很多。原来天山雪莲虽然生长在高寒地方,但却属性热的驱邪避毒的药物,最能调补脾胃,帮助行血行气。
那老者给他吃下的“附骨毒”却是阴性之毒,所以以雪莲之热,正好克制住“附骨毒”的阴寒,虽非对症解药,却是解毒良方,没有那老者的解药,李钲体内的毒性也被雪莲花驱除了大半。
李钲舒了口气,暗暗庆幸,心道:“好在我随身带着雪莲花,否则岂不正好掉进陷阱?”
要知雪莲花生长极为缓慢,有时候十数年也难得见到一朵,而且一般都是长在高寒的悬崖峭壁,要取得一朵新鲜的雪莲花,普通人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李钲还在长安的时候,吴茗青夫妇组织了熟悉天山境况的弟子,好不容易才摘了二十几朵来贮存在冰窖里的。
毒素虽然大大减轻,但仍需静坐运功,才能将毒素彻底清除。
但那老者忽然消失不见,一者是忌惮他武功厉害,二者他还有其他的帮手就在附近,这会儿忽然逃走,大概是去找他的同伴,准备对李钲合力攻之了。
李钲想了想道:“既然一时无法离开,我干脆以静制动,看看他到底请来的都是一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