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猜疑,只听公主抢先道:“他是我大表哥,名叫李钲。是天山派明月神尼的徒弟。”
“明月神尼?”银发女子摇摇头说:“怎么会呢?我离开阴山的时候,明月神尼已经闭门封剑,拒见外客了,她的大弟子纳兰我是认得的,怎么会忽然还收了个小徒弟?”
公主摇了一下头道:“师父,他是我大伯李建成的遗孤啊,明月神尼能在江湖上大声张扬吗?”
银发女子叹了口气道:“他的父亲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没听过李建成留了血脉在世上,因此有些奇怪。”
原来那银发女子名叫纪玄青,乃是阴山教第二十一任教主纪天罡的小女儿。阴山教一分为三,外界并不知其中缘故,只有纪玄青自己清楚。
当年纪天罡门下收了三名弟子,大弟子就是葱岭白头山宇世家的家长“阴魂不散”宇嚣。
其他两位,都在阴山教分裂内讧时不幸战死,纪玄青被迫一人流亡,飘**东西,直到四十岁时,才在京师长安偶遇长华公主李轩尘。
出于对公主的喜爱,纪玄青才收了公主做记名弟子,从此结束漂泊生涯,陪在公主身边,一晃就过了四年多。
而寒雁銏则是少年钦慕纪玄青,曾往阴山求婚。纪天罡性情古怪,屡次将他刁难,那时候寒雁銏剑法尚未练成,纪天罡更是看他不起,反倒纪玄青对他有些垂青的意思。
只是后来寒雁銏告别纪玄青继续负剑远游,待寒雁銏剑法基本大成,从外地回来时,阴山教已是烟消云散,纪玄青也从此失去了消息。
寒雁銏不知其中曲折,更不知纪天罡的大弟子宇嚣为了谋夺师父的心血,暗中潜入师父练功的密室。
下毒将师父害死,然后趁着群龙无首,挑唆教众相互攻击,于是大难始成,阴山教土崩瓦解,宇嚣裹挟了纪玄青的大姐纪云青,从此在葱岭为王,过了多年肆无忌惮为非作歹的日子。
纪玄青死里逃生,后来打听到大姐的消息赶去白头山,却并未见到大姐。原来宇嚣家中早有妻妾。
可怜将纪云青玩弄了不算,还要逼她默写纪天罡所著的《阴山毒经》,因此被囚禁密室,既不得妹子的消息,纪玄青也不知大姐的真正去向。
纪天罡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儿一一武,大女儿纪云青协助父亲制毒炼毒,没学过武功,手无缚鸡之力。
纪玄青深得纪天罡所传,武功剑法出类拔萃,后来成为江湖中女子剑客中有数的高手。
宇嚣的剑法,也正是由纪天罡的剑法修改而成,所以宇嚣和纪玄青交手,基本无法占到便宜。
除非两人空手比拼,宇嚣凭着多年修炼,或者能在内功方面稍胜纪玄青少许,但也仅仅是少许而已。
直到后来纪玄青从天狗那里查到阴山教内讧的真正原因,她的姐姐纪云青已被宇嚣折磨得早就离开了人世。
经此一场人伦大变,纪玄青又思虑报仇过甚,一头青丝,两三年中变成一片雪白,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纪玄青和寒雁銏一问一答,一旁的司空煦和西门藏云正光三人,才知道其中的内情,云正光问道:“纪小姐(她虽然年纪将近五十,但还是喜欢别人称呼她为“小姐”的)既然知道害死令尊和令姊的就是宇嚣,为何不找人报仇呢?这魔头在江湖上做的恶事实在太多了!”
纪玄青道:“有些事情,并非云老爷子想的这么简单。事实上我虽然师承先父的武功,却算不上父亲真正的传人,因为纪家的剑法武功向来是传子不传女,传嫡不传庶,阴山教到我这一辈传了二十二代,这个规矩一直没变过。是以我虽学全了先父的剑法武功,按祖传的规矩,我至多只是记名弟子,并没有能力去号召还留在世上的阴山教弟子重整旗鼓。我一个人势单力孤,宇嚣这老贼武功又已大成,凭我一己之力,要为先父和先姊报仇,谈何容易?除非万不得已,我决计不能一个人去杀宇嚣,当年已是如此,数十年之后的今天,也就更加有这个必要了,如果我一死,我们纪家传承了四百多年的阴山教,也许从此就再无复起的机会了,老爷子大概能体谅我的苦衷。”
云正光点头道:“因为我当年曾和令尊会过一次,令尊除了有些眼界过高之外,其他都还称得上江湖一等人物,我很佩服他在剑学上的见解和修为,可惜仅见一次,便从此天人永隔,实在可惜。”
“一点也不可惜。”纪玄青紧跟着说:“先父虽然武功高绝,但在江湖上做的事不妥,其实大家都知道,云老爷子也不过是顾着我的面子,讲了几句客套话而已。若非先父种下了因果,我和姐姐怎么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呢。”
了然大师合掌道:“善哉。纪小姐有这个觉悟,善莫大焉。”
原来纪天罡当年纵横黑白两道,的确做过很多为江湖中人所不耻的事,他自己也被别人称为“阴山神魔”、名列在当世十大魔头之中的。
纪玄青年长之后,明白了父亲当日的所作所为,也明白再去召集阴山遗属,已是名不正言不顺,日后也不过给自己徒添烦恼而已。
因此也就渐渐淡了心思,打消了重整阴山教的念头,在公主府住了下来,从此不在江湖中出现。今夜营救李钲,公主只怕人手不够,好说歹说,才把她请了出来。
众人把话说开,纪玄青对公主道:“公主,你先去看看你表哥的伤势如何吧,我待会儿就来。”
“师父,”公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几乎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纪玄青问道。
“是这样的,师父。”
公主说:“我怕表哥吃的是宇嚣剽窃了阴山教的毒药,是否可以请您老人家帮我看一看?”
“ 哦?”纪玄青身躯不由一颤:“也许没有你说的那么麻烦也未可知。但愿你表哥中的剧毒并非如你所言,是阴山教的毒药,如果是,只怕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