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首领说话的声音尽管十分柔和清晰,但在尊胜法王看来,他有有意为之的嫌疑,原因只有一点,他在掩饰自己真实的“身份”。
以尊胜法王的来意,他正想借助“孔雀会”的力量,使国土渐渐被突厥所蚕食的回鹘重振昔日雄风,所以他不会对大首领有任何不利,反而有求与他,为何大首领会如此心存戒备?
正当尊胜法王心中浮起一丝疑问时,大首领已走到了他身前三丈以内。
只见他轻轻把手一挥,带尊胜法王去和大首领会面的人立刻恭恭敬敬地退下,只留了尊胜法王和那个大首领在那儿,所有人都远远走开。
只听那大首领冷冷说道:“你就是尊胜法王吗?”
这人的声音把尊胜法王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忽然从柔和变得铿锵刺耳,有如两片锈蚀已久的金属在相互摩擦一般。
以尊胜法王如是武功,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明明和他站在一处,他的声音为何会在须臾之间起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尊胜法王心中疑云大起,答道:“不错,我就是尊胜法王。”
他越看越觉得这人似曾相识,除了声音之外,走路的姿势和站立的体形,一切都让尊胜法王可以断定他一定见过这个人,但是在哪里见过,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可真是让人觉得奇怪之极!
这人头顶上戴着一个石头做成的牛头形象,显得十分怪异恐怖,饶是尊胜法王武功高绝,也情不由主地从心里往外直冒冷气。
那位大首领也目不转睛地望尊胜法王,忽然问道:“以回鹘的国力,还可以为‘孔雀会’做什么?有什么值得‘孔雀会’为之付出,将来如何收取回报?”
李钲道:“这倒是十分奇怪,和江湖中流传的‘孔雀会’和‘孔雀会’的大首领的流言一点也不相似。法王没有怀疑过自己见到的人是否真的就是‘孔雀会’的大首领?”
法王点头道:“这是第二个疑点。我听说‘孔雀会’的首领个个厉害之极,没想到这个人和我说话的口吻,就好像两个人在谈一桩十分普通的交易一般,所以我会内心生疑。若是一个人有你们中国人说的‘鸿鹄之志’的话,这个人说话的方式绝不会是这样的。但后来我想了想,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奇怪,他要为回鹘注入活力,使回鹘越加强大,收取好处和利息合情合理,只要他能办得到,那就什么都好说。但我也无法肯定我见到的就是真正的‘孔雀会’的大首领。”
李钲道:“那法王如何回答对方的问话呢?”
法王道:“我根本没说话,对方就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这个条件让我觉得无法接受,便对他说我要立刻赶回回鹘,去听取主君的意见,然后再来回复他。其实说来惭愧,这是本座想到最没有气概的一种逃避方式。因为我觉得对方提出来的条件不但令人吃惊,而且还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所以即时告辞,一回到寓所,立刻写了官给朝廷鸿胪寺的人说明回国的意愿,第二天就启程离开长安了。”
李钲道:“结果这几个人就先后追来了。”
法王道:“正是。我的好友凌霄子是最先跟上我的,他说大首领说,如果我认为条件不合适,也不该立刻就回国去,任何事情都还是有可商量的余地。”
李钲道:“他说的条件到底是什么条件呢?”
法王道:“我做回鹘的国师做了二十多年,如今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我还是第一次听别人用这样的口吻向我说话并且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他说要让回鹘变得更强大,只要回鹘可汗让出王位,退位为‘太上皇’,由‘孔雀会’的大首领亲自担任回鹘的可汗,然后他就有办法让回鹘在五年内脱胎换骨,重振雄风。五年之后,利息收足,回鹘的权柄依然回归回鹘可汗,以后回鹘的一切,都与‘孔雀会’概不相干。”
李钲冷笑一声道:“我的叔父‘天可汗’被誉为是自祖龙之后最为伟大和雄才的帝王,大唐建始一直到现在,他殚精竭虑用了差不多三十年的时间尽心治理,才令得大唐有今日的局面;这个‘孔雀会’的大首领竟敢说五年之内让一个虚弱的国家变得强大,这牛皮吹得也真够大的了。”
法王缓缓说道:“正因为有了这三条疑问,所以我不敢继续跟他商谈下去。听他说话的口气,倒像是一位胜券在握的世界之主的模样!”
李钲道:“统治世界,谈何容易?‘孔雀会’的首领固然雄才伟略野心勃勃,只怕要掌握世界,却嫌力量还小,否则他怎会连自己的真容也不敢露出来呢?哪有绝世英雄不敢面对天下人的?这岂不是荒谬绝伦?”
法王摇头道:“恐怕不尽于此,听说他向我国东边的突厥和室韦以及其他各大部落或大小国家都发出了同样的要求,突厥答应没答应我不知道,室韦部落和契丹部落是肯定率先答应了的。”
李钲身上忽然发冷:“他到底想干什么?”
法王摇头道:“此人行事高深莫测,如果说他有别的企图的话,但愿他不是针对大唐而来,如果是,比他要求担任别的国家的可汗或者部族首领的野心要更可怕得多。”
李钲道:“法王接下去想怎么做?”
法王道:“我们回鹘勇士从来不接受无礼的挑衅和要求,我不和他合作已经是事实,但愿他不会逼上门来,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回鹘大不了和他一战,哪怕灭国,也不会答应他的无礼要求。万一战端开启,身为臣子,不外乎为国尽忠而已。”
李钲拱手道:“佩服。”
法王站起身来笑了笑道:“该说佩服的是我才对。我一直以为中原没有高手,想不到你年纪比我轻,武功的造诣却在我之上,看来令师‘天下第一高手’之称的确名副其实。我这就要走了,李掌门,你好自珍重,但愿我们来日有机会再见再战。”
李钲道:“法王你也是。若是国中无事时,在下愿虚席以待、倒履相迎,请你造访天山。”
法王笑道:“好,一言为定。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