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元年十一月初四日,当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弥漫在扬州城上空的冬雨逐渐停下之后,一个惊天的消息随后瞬间传遍了整个扬州城。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复江在昨夜被害,全家惨死,就连对方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也未能幸免。
这个消息伴随着刺史府杨刺史亲自勘察之后签发海捕之后满城皆知,几乎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传的沸沸扬扬。
“你说什么?李复江一家都被杀了?”碧秋山庄内,孟从云守在燕沐雪的床前,亲自给对方喂过药之后被常衡送来的这个消息给惊呆了,随即喃喃自语道:“看起来,有人在其中捣鬼,这是在向我示威啊。”
“衡哥,立即让关向应、贺毅和铁鹞子将碧秋山庄昨夜被袭的消息也散布出去,告知外界,就说我也是重伤昏迷,至今未醒,碧秋山庄内部大乱,暂时对外封闭。”孟从云微一沉吟之后立即吩咐常衡道:“速度要快,而且不得引人注目。”
“云哥,这件事真是白公子他们做的?”常衡面色严肃,他已经反应过来,对方下手如此狠辣就是在挑动扬州刺史府的神经,要将自己转移出去的矛头重新对准自己。所以常衡走后燕沐雪挣扎着就要起身。
“别动,养伤要紧。”孟从云微微一笑道:“应该是他身边的人做的手脚,此等狠辣之事想来白公子也下不了手。”他不愿在燕沐雪面前说这些,免得对方担惊受怕再次牵动伤势。自从昨晚自己解开对方的衣服为她包扎伤口之后,两人对于彼此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其中。此时不论是孟从云还是燕沐雪看向对方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别样的柔情。
“要不要将长谷师兄和长琴师姐召回来?”燕沐雪点了点头,依言躺了下来,不过随即就问道。
“这对于他们也是一个坎吧,如果他们要回来的
话自然会回来。”孟从云微微一笑道:“我去处理点事情,你好好躺着,外面杏儿守着你,有什么事就找她知道吗?”
“哦,你自己多加小心。”燕沐雪眸光点点,看着对方离去之后皱了皱眉,随即叫来外面的侍女杏儿,安排她快速离去。
而此时伴随着常衡几乎是一刻不停出动各种力量散布消息之后,很快一天之内,除了李复江被害之后,碧秋山庄昨夜发生的事情也快速传出,孟从云这个孟家子身受重伤,碧秋山庄封闭庄门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开始广为流传。扬州这座商贸发达,人潮川流不息,来自大晋王朝各地商人云集的地方,这两个消息很快就传得到处都是,真正的变成了惊天一爆。
一个是孟家子,代表了朝廷那位权势熏天的当朝侯爷的脸面,一个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执掌东南最大的都督府,下属十几座军府,近十万大军的实际统帅,同时出事,这不由得让所有人都在暗中猜想背后的缘由。
而这接踵而至的舆情也让扬州刺史坐立不安,除了第一时间上报朝廷之外,只有倾尽全力追查背后真凶,包括那天大都督府护卫统领送过来的那个大夫的画像一天之内贴满了整个扬州的大街小巷。刺史府人手不够,杨刺史甚至直接让扬州守城大军出动,就差挨家挨户搜寻了。
这两个消息,一个李复江背后是宁王,本人是大都督府长史,另一个虽然是庶出子,但是却在碧秋山庄出事,代表着宁远郡侯的脸面,每一个都让杨刺史得罪不起,所以他几乎是瞬间老了数十岁,在查到线索之前,根本不敢妄下猜测,甚至连碧秋山庄的门都不敢进。
“七公子也受伤了?那些护卫都是干什么吃的?”铁鹞子这边在当夜完成任务之后却在第二天等来了这个消息顿时和石墨大感诧异,按照他们的理解
,碧秋山庄内部的防卫不至于护不住孟从云的周全。
“你稍时去找常衡,询问一下,同时请示一下,是否禀告侯爷。”石墨在旁边皱眉苦思良久之后道:“七公子这时候如果出事很可能会被帝都孟家的人利用,所以必须提前搞清楚,禀告侯爷。”
“另外,南城那边堵截的那一伙人现在追到没有,看起来有人想利用七公子从中渔利,岂能这么容易便宜他?”石墨冷笑一声之后和铁鹞子分头行动,他亲自去追击南城那边昨晚堵截未果的那帮人,而铁鹞子则去找常衡。
“多谢你们能够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从云在此先行谢过了。”常衡直接将铁鹞子带到孟从云身边,见到对方无恙,铁鹞子松了口气,随后孟从云点头道:“关于我的事情你实话实说禀报我父亲便是。至于李复江的死,哼,有人在做局。你回去之后告诉石墨,调动你们在扬州所有的人手紧追不放,和官府一明一暗,盯着瘦西湖南端不要放松。”
铁鹞子走后,扬州的局势在随后的几日之内持续变幻莫测,李复江的死和孟从云受伤在莫言前往探视之后让所有人都开始相信,碧秋山庄内部除了暗鬼,以至于孟从云遭到袭击,受了重伤。这两个消息除了让刺史府坐立不安,大肆派人封锁四境追查凶手之外,还让之前变幻莫测的扬州商界更加动荡不安。之前站队的商家大贾是焦虑不安,一方面害怕李复江一死缓过神来的孟氏商行的报复,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和李复江之间的关系在这个时候被人利用,所以彻底乱成了一团。
“白公子,既然如今你身边已经有足够的人手护卫,那我和师妹就先告辞了。”瘦西湖上,长谷和长琴朝着白公子行了一礼之后转身就要离去。
“两位且慢,这么行色匆匆,不知为何啊?我家公子难道有所怠慢二
位吗?”白公子尚未说话,旁边的那位年轻人起身拦住了长谷的去路,笑道:“我家公子诚心邀请两位留下来,就当是给我徐兴夏一个面子吧。”
如果此时大都督府的那位乌将军在场的话一定会发现,长谷面前的这位年轻人赫然就是当日给李复江的小妾春哥小娘诊治的北地大夫。
不过此时长谷却面沉似水,丝毫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反倒是看着白公子摇头道:“白公子行事,我二人不敢苟同,此间事了,师尊的承诺我等也已经完成,留无可留,就此告辞。”
“二位难道要去碧秋山庄不成?”徐兴夏见到长谷根本就不看自己,忍不住出声道:“二位别忘了,这可是那位七公子想出来的办法,二位若是要怪,也该去怪那位七公子才是,如何把账算到我家公子头上了?”
“七公子让你连个婴儿也不放过?”长谷冷笑道:“如此行径岂是大丈夫所为?二位不必再说,我去意已决,告辞了。”长谷拉着长琴,直接越身而起,趁着画舫转过一个弯,附近的水域陡然间变窄的空隙,身形飘空,直接在水面上连续几个踏足,犹如秋雁横空一般直接越上对岸,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你自己做的好事啊。”白公子叹了口气,瞪了一眼徐兴夏道:“你就等着那位七公子怎么报复吧。”
“公子怕什么,难不成公子以为兴夏不是他的对手?做事情优柔寡断,不干脆利落如何能够成就大事?”徐兴夏丝毫不理会这些,反倒是坐在一边自顾自道。
“先去碧秋山庄吧,沐雪传讯,让我们立即去山庄,想来是七公子也察觉了这件事,怕我们泥足深陷,所以才会传出紧急讯息的。”长谷和长琴上岸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瘦西湖上的那艘画舫,叹息一声转身和对方迅速离去,直奔碧秋山庄。
而此时的孟从云
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一张依靠着铁鹞子和石墨的人马撒开的大网逐渐的朝着瘦西湖南端而来。
“师兄师姐,你们没事吧?”常衡带着长谷和长琴进来的时候孟从云松了口气,让身边的姜岩和李阳匆匆而去之后道:“沐雪受伤了。”
“原来是沐雪受伤,怎么外界传你受了重伤?”长琴和长谷见到对方好端端的坐着,刚要说话就被孟从云打断,长琴更是在旁边惊呼一声之后随即道。
“衡哥,去布置吧。”孟从云让常衡去布置,自己带着两人来到燕沐雪的房里,长谷亲自给对方诊过脉之后才松了口气。
“被人算计了,还连累了李复江家人的性命!”孟从云叹息道:“师兄可知这位大夫模样的年轻人是谁?”
“徐家人,徐兴夏,新进来到白公子身边的。”长谷说完之后忽然语气不善的问道:“七公子刚才的话说被人算计,是事先不知道这件事吗?”
“我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白公子身边来了这么一位狠角色,为了目的什么都可以不顾。”孟从云叹息道:“其实我早该有所察觉的,自从上次你传讯让沐雪过去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
“大师兄你不要怪云哥了,自从知道消息之后,他已经后悔好几日了。”燕沐雪在旁边看着脸色有些黯然的孟从云,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说,沐雪过去是他在其中设局?什么局?”长谷霍然而起,看着孟从云似乎有些不相信对方说的话。
“一方面调开我身边最大的助力,让我置身险境之中,另外一个就是利用沐雪控制我,同时挟持你和长琴师姐,为他所用。”孟从云叹息道:“如此利用人心设谋定计,我也是第一次见。”
“师兄随我来,带你去见几个人,你就明白了。”孟从云看了一眼燕沐雪,见到她脸上一红,点了点头,拉着长谷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