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我让莫灵芷去带鬼医了,以冥界的手段还不至于治不好一条废臂。”
余方朔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张白间站在病床前,表现出从未有过的严肃和凶恶。寒酥坐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他的训斥。
他闭了闭眼睛,垂下了头:“是我的错,明明知道很危险,还是要带她去……”余方朔想到了唐叶,廖子琪还有寒酥,一个接一个。他转过头,看着江泽月,眼睛就红了:“我是不是不应该再麻烦他们了。”
“你有错,错在明知道危险还是去了。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跟你没关系。”江泽月上来,抬手掐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面无表情道:“这件事,我回头再跟你好好算。”
余方朔正欲说什么,江泽月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点了接通。余方朔看着他的脸色,手机没有开免提,不知道是谁。
“我知道了,你让莫灵芷把他送上来,其他的事情等我回去了再说。”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余方朔问他是谁,江泽月看了他一眼,却不回答。
病房门被打开,张白间站在门口头也不回道:“我让晴姨过来照顾你,出院了就给我滚回家里去!”说完,就黑着脸快速离开了。里面传来寒酥抽泣的声音,余方朔和江泽月对视一眼,江泽月就朝着张白间离开的方向追去了,他则是进到了病房里。
“对不起……”
寒酥擦了擦眼泪,道:“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跟过去的。”
余方朔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你不用担心,江泽月找了个人,很厉害,会治好你的胳膊的。”寒酥摇摇头,鼻子红红的:“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要把我往外面推呢?我就是想跟他证明,我不是小姑娘,也不弱……”
“他说我不懂事,可是……我只是想跟他走近点,我也没闯祸啊。”她抬起完好无损的那只胳膊一个劲儿的抹眼泪,余方朔看着很不是滋味,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张白间走到住院部外面,找了个角落掏出了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看着手机上那个电话,好几次要点拨通,但都停下了。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他像是彻底认输了一样,关掉了手机,在原地蹲了下来。
“怎么不打了,刚才在病房里中气十足,这会儿连说话的劲都没了?”张白间抬头,看见江泽月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他面前。
“当冥界帝尊可真闲,我们这些普通人的闲事儿你也要管一管。”张白间又抽了一口烟,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穿着保安服的人一直看着这边,就把烟头在地上碾灭了。
“说到底她是因为朔儿受的伤,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残的。”张白间一言不发,重新打开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他不是害怕寒酥的父母怪他没有照顾好她,相反,她的父母都是很明事理的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只会怪自己的女儿不听话。但是这几年,寒酥因为他一直经常不在家,这件事他脱不了责任。今天这个电话拨出去,他和寒酥也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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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泽月说的鬼医,就是余方朔第一次去地府在月王府看见的那个老头。听灵芷说他生前被人冠以“鬼医”的称号,就是说这个人有能从阎王手下抢人的本事。老人家看过之后就说问题不大,但是他毕竟是鬼,没有办法给活人治伤。当晚置办好东西之后,留了张白间和莫灵芷搭手。
余方朔就在外面的走廊里坐了半晚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直等到莫灵芷把他拍醒。
“怎么样了?”余方朔朝里面看了一眼,病床周围拉着隐私帘,只能看见一个黑影在帘子上映着,端坐如松的守在床边。
“陈伯说没事了,接下来就需要静养了。你也在这呆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余方朔点点头,就和莫灵芷一起离开了。
张白间看着床上病恹恹的人,平时那么娇纵跳脱的一个人,现在躺在病床上那么安静柔弱。他看着那根被紧紧捏住的手指,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被这个人追着到处跑的日子,习惯了她的各种套路,更知道怎么样才能把她安然无恙的留在原地,让她选择离开。但是那么多次,她都没有走。有时候张白间也觉得不可思议,人怎么能固执到这种地步。但有时候,他真的也会觉得烦恼,他是个独行侠,家中那些死去的先辈们就是给他的警告。
他想一个人去迎接一切,不用别人帮忙,这样不论是受伤还是死亡,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但是如果身边有她,去做一些事他就得思虑再三,去一些地方也得好好考量。有时候张白间也在想,如果不是这么一个跟屁虫,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莽撞冲动的性格给害死吧。这么一想,他还得感谢她。
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过要把她牵扯进这个旋涡里。现在的他,将来只会有两种结局,第一就是死,死在终点,还是死在路上都不是他现在能知道的事情。第二,幸运一点,活下来了,可能也会有普通人的生活,但也只会是一个人。
而她,却在不断的干扰他,想给他带来第三种可能。张白间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水……”神游间,他就听到病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声,他转过身就看见了桌上玻璃杯里的水。他伸手想要去拿,右手动了动,但对方好像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只能用左手,好不容易拿到了手里,他就发现,这么喂肯定是喂不进去的。
他扯了扯寒酥的手,想把她弄醒,但无论他怎么叫,对方都没有半点要睁眼的意思。看她还在叫唤,张白间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杯子举到自己唇边,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掐住寒酥的下巴就贴了过去。如此反复,直到一杯水见了底。
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她很多债,张白间心想。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了,他就枕着胳膊睡在了床边,眼睛闭上没多久就睡死了过去。
梦里梦到了高中时候的寒酥,那个时候的她虽然也很调皮,但比现在可要省心的多了。寒酥上高中的时候,张白间已经过了实习期,成了医院的主治医生,每天都很忙,基本就不回去。寒酥见他的机会越来越少,每次回去都要闹腾很久。